“小羽，等等。”

“嗯？”

阎青羽转身，二人才从船上下来，他正想寻个向导，带颛顼从辉去吃烤鱼呢，只见颛顼从辉居然跑去海岸捡贝壳？？？

不是很平静的海岸倒映着颛顼从辉的影子，他凝望自己的影子愣了一会儿，海水中的倒影仿佛对他笑了笑。几个海浪便看不清了。颛顼从辉抱着贝壳朝阎青羽跑去。阎青羽露出关爱傻子的微笑，没说什么。

“倒是想看看，西境的贝壳，与雳鸣山的有没有区别。”颛顼从辉与阎青羽一同向码头走去，方才那片海岸线已是人烟稀少，落霞余晖，颛顼从辉的人已离开，倒影还在水中，未曾消散。

没人注意到这诡异的一幕，阎青羽还是很小天使的与他解释：“没什么不一样，或许有，都是贝壳罢了。”

一个后浪拍过，那倒影真的成了个活生生的人，与颛顼从辉一模一样！他像那些贝壳似的，被冲停在沙滩上。

他笑笑，待人都散尽了，从海滩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起身朝停泊靠岸的大船走去。从水里爬出来的颛顼从辉走进他与阎青羽船舱中的房间，从床底下扯出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来，一脚踢醒，问：“谁派你来的！”

“云威尊者……误会啊！误会！”

颛顼从辉扶额，沉默了一会儿，给人松绑：“你也是跟踪我们的一拨？可还有其他人与你一起？”

那人忙解释道：“没了没了，就我一个！”

颛顼从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问：“唐斌又要说什么事？”

只见对方将一封阅后即焚的信递给颛顼从辉，颛顼从辉有些狐疑地接过，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四个大字：百年好合。

颛顼从辉：“……”去你大爷的唐斌！特么的……我真弯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不对，这很唐斌，除此之外，肯定有别的事情或者东西嘱托。他继续问那人：“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没有了，唐掌门只嘱托我将这个送来给尊者过目。”

颛顼从辉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思索道：唐掌门？你不是雾凛仙都的人。信是真的，那就是联络这条线上的人出了问题，小师叔啊，看来，你想给我的东西，好像被人中途截胡了啊。

“我和阎青羽订所有出海的船，都只剩一间房，也是你们唐掌门干得好事？”

那人尴尬地笑笑，透露出些许不屑：“唐掌门说了，在云威尊者的年俸里扣除，算是尊者的。”

颛顼从辉很是头大：“下次我会跟他订一间房，所以也请唐掌门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更不要算计我本就很可怜的年俸！”

那人流露出些许轻蔑，看来，颛顼从辉这可真的是日落西山，虎落平阳咯，哪里还是曾经的云威尊者！三姓家奴还差不多。那个不知死活的信使梗着脖子道：“那就不是在下说得算了。”

颛顼从辉瞬起隔音结界，还不等那人明白过来，迅速将一颗药丸给他吃下，颛顼从辉将一滴血点在他的前额：“既然你想要好处，那就帮我给唐斌带个话儿，也算是了确唐掌门的旧愿。好的，现在开始：唐掌门，我会跟掌事大人同住同行，请不要为我们刻意制造机会，然后把这部分花销算在我的年俸里……”

那个信使吓得已然懵逼，颛顼从辉猜得没错，唐斌才不会惦记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最天真的打算，是有人雁过拔毛想揶揄他一波。他才没那个心思管是谁，总之唐斌的揶揄，可不是这种小意思，唐斌都是字字戳心的。而不天真的打算，是有人换了唐斌与他这条联络线的人。雾凛仙都巨变，已见端倪。

“云威尊者！饶命啊尊者！”

颛顼从辉冷笑：“本尊与唐掌门说话，哪有你掺和的份！再多嘴，我就把你的手脚砍下来！好的，继续：对了，你要是执意扣我的年俸，一年后，等长风收到钱，若是少了一文，我就把阎青羽的头送给你做明年的生日礼物。嗯……好像没有诚意，那就把兰毅和他的两位掌事都送过去。你的人好像除了一封信，什么东西都没给我。看来，你这个掌门做得也是糊涂。给我下蛊，就真的会有用吗？你以为肃儿当年要打雳鸣山，是谁给她设计全局？小师叔猜的对，可你没有证据。红烨今天敢告诉你，我便是有让南辰山河染血的能力。你可以不把肃儿许给我，但你杀了她！这对我来说，就是足够与你为敌的理由。哦，我现在暂时不想～别那么紧张嘛，小师叔～我会好好的陪着阎青羽，多谢关心。”

颛顼从辉言毕，地上跪着的传信人已抖如筛糠。

他知晓这些，就算颛顼从辉不杀他，唐斌也会灭口的。

“尊者……不要……求你，求你不要放我回去，尊者你杀了我吧，我不想传信……”

颛顼从辉冷笑，掏出了一张传送符，并将两根针刺入了那人的脑中：“你以为，你还有资格死吗？还想跑路？这三千两一张的传送符，够资格给你这个狗东西送葬了。”

颛顼从辉对着传送符低声说：“云清殿，西南密室。”

霎时，那人消失无踪，颛顼从辉摇摇头，脸色一白，跪在地上颤抖着骂道：“啊……疼，小师叔你下的蛊真的有用……我总算明白邱月舷为什么那么恨东方家了！啊……冷静……冷静不了……”

这边的酒肆里，颛顼从辉与阎青羽已经坐在席间，烤鱼端上餐桌，颛顼从辉还在发愣，阎青羽叫了他两次，他还是直勾勾盯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并不理会什么。

“红烨……你怎了？看什么呢？不是要吃烤鱼吗？”

阎青羽：“红烨？”

颛顼从辉还是不理他，阎青羽起身向他走去，他脸色差极了。可能颛顼从辉当真不适合坐船，这下靠岸，他可以好好歇着了，阎青羽才这样想，颛顼从辉气血上涌，一口暗红色的血喷在了阎青羽胸前……掌事大人白衣染血，胸口绽开一朵血花。

这场景，和他心底的阴影何其相似。

阎青羽愣了一下，好在是包间，没有人看见。他颤抖着手去关好门窗，扶起瘫在地上的颛顼从辉。他仿佛是个死人，了无生气。

“红烨！红烨你别吓我啊……我……对，九转洗魂丹……”

阎青羽手忙脚乱地从储物手环里倒出一堆东西，翻找着司鸿长风给他的续命神药。

“别找了，我没事。那药是我炼的，没用。”阎青羽转身，席子上的颛顼从辉睁眼发呆。他忙奔了过去，奋力扶起人来：“红烨！你没事就好，你……现在怎么办？我如何帮你？”

颛顼从辉讪笑：“打扰了大掌教吃东西的雅兴，是我的不对。你方才说，你想帮我？”他凑近阎青羽，黄绿色混杂的眼睛如同盯着猎物一般地盯着被吓呆了的大掌事。嘴角还有血，笑起来露出的獠牙甚是可怕。

“红烨……”阎青羽任由他攥着手腕，也不挣脱。他又不是傻子，想挣脱颛顼从辉肯定是不可能的。为今之计，是如何平复他的状态，每日一疯，自己可能恰好赶上了。看来老鼠干并不是很管用啊，最坏都打算不过是再被咬一次，倒不如自己主动，不会死就是了。

阎青羽紧闭着眼睛，将另一只没有被攥紧的胳膊递向颛顼从辉嘴边。

颛顼从辉看了他良久：“这是做什么？”

阎青羽终于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缓缓睁眼看他：“红烨，你……我是真的想帮你的，有什么话，看在你救过我那么多次的份上……就不能与我说吗？”

他冷笑：“小羽先生真是神逻辑，我救你，反倒要告诉你我的事，哪有这样的道理？就算我说了，你会帮得到我吗？你以为你是谁！”

颛顼从辉拉过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丢下他闪身离开。

阎青羽瘫坐在雅间，这个颛顼从辉，仿佛他从未认识过，他看向四周一切变得模糊起来，如同晕船一般。烤鱼和其它小菜的味道，混杂着自己胸前颛顼从辉的血，闻起来如此令人作呕，阎青羽的耳边，仿佛还回响着他离开前说过的话。一阵眩晕，他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颛顼从辉直奔海岸线而去，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相见，海风拂过，只留下那个倒影变作的颛顼从辉，而方才与阎青羽同在的那个，就像灰烬一般，随风弥散了。

颛顼从辉沉默良久：“卧槽……我都干了啥！掌事大人……小师叔……不是，你们听我解释！分形化影是有副作用的！分得越多越不受控制，我现在只有不到一成功力！它们放飞自我实属意料之外啊……我不是想与你们说这个的！糟了，阎青羽！完了……你现在一魂有损，才修复好的，可别想不开……你要是堕仙，那……岂不是很糟糕？”

颛顼从辉闪身赶回酒肆，阎青羽晕厥在地，颛顼从辉施针下去，他很快苏醒了，踉跄着想挣脱颛顼从辉。

“小羽，你没事吧……对不起，你听我解释……”

阎青羽恍惚地推开他：“没事，我……我累了，你自己吃吧，我想找家客栈休息。”

阎青羽走到门口，颛顼从辉脱下外袍披在他肩上：“我不饿，陪你。”

他看看衣服上胸口的血渍，苦笑：“分形化影，就算胡言乱语，说的东西也是潜意识想要表达的，总不会是他人的意愿，不是吗？所谓命定天道，我也是不信的。红烨，我本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

阎青羽厌恶地扯过他的衣服，团成一团，丢回给颛顼从辉，头也不回地走了。

颛顼从辉愣了一刹那，哪管那么多，紧追出去。小师叔那边是顾不上了，先把阎青羽哄回来是上策。除此之外，阎青羽没打死他，就已经很仁至义尽了。颛顼从辉不敢再说什么，立马追出去，紧跟着阎青羽要了他对面的客房。至少就在附近保他的平安也好，毕竟他有闪失，那兰毅和他弟这两尊大佛足够自己喝一壶的。

颛顼从辉坐在客房，心中脑海都只有两个字：完蛋。

唐肃是唐斌永生的痛，比刘麒花还痛。他这不叫扎心，颛顼从辉这波操作，是比将他的心剁碎了喂狗，更过犹不及的事。而阎青羽……这么多年！君子如蓝心高气傲的阎青羽啊！雳鸣山的智商担当啊！自己好不容易几近刷满的好感度啊！毁于一旦。阎青羽怕是再也不会理自己了。

分形化影同时得罪两方势力，有一句话，阎青羽还是说的不错，颛顼从辉那时的言行，都是他潜意识。这个潜意识，可能只是源于唐斌兰毅同时给自己下蛊的怨念。疼，真的疼，生无可恋，本来还想套路阎青羽帮忙解蛊，现在看来，没戏。

“小羽……我可以与你谈谈吗？”

阎青羽的脸色并不好，他知道自己在杀神梦阵里受了伤，能够没事，全都是颛顼从辉的功劳，可他此刻纵使再理智，也说服不了自己不去在意那些话。

“天色晚了，明日谈，避嫌。”

颛顼从辉站在他门口，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阎青羽不知是被气晕的，还是真的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颛顼从辉悄然潜入，万幸阎青羽没有堕仙迹象，是啊，自己哪会在他心里有那么重要，颛顼从辉继续修复阎青羽的伤，心里想打死自己，他干嘛要去管雾凛仙都那个跑腿的！好好跟着阎青羽不好吗？唐斌自然不会真的扣他的钱，就算出现账目问题，司鸿长风也不是吃素的，哪用得着自己解决？现在的境遇过于糟糕。

阎青羽再度睁眼，颛顼从辉变作的妹子很是憔悴地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