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西院,看到三四个衣着光鲜的孩子正围着另一个衣着粗陋的孩子推推搡搡,“胆子肥
了啊?”“皮痒了呗,这野种就是乡下来的,认不清自己的身份。”那衣着破旧的孩子低低的说
了一句,“我不是野种。”晃晃悠悠地略微抵挡一下,便被人一拳打在鼻梁上,瞬间见了血,他
捂脸抱头蹲在地上缩成一团,任凭那群稚子像踢皮球一样把他踢过来踢过去,依旧大声重复着同
一句话——“我不是野种。”
那孩子的叫喊激起了他们的怒火,其中一人拽着他的头发就往石头上撞,“砰砰砰”砸出可怕的
声响来。
天相看得心惊,忙上前用宽广的衣袖把他们挥开,那些孩子见了他都吓得跑走了,嘴上还骂骂咧
咧的不肯罢休。
“这个没娘要的贱种,我呸。”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还敢管教我们。”
“别说这棵树了,连他不也是吃着我们家的饭长大的,砍两根枝干要他命了,没良心的狗东
西。”
天相不便和他们计较,回头看见旁边还有一少年,只是冷冷的旁观,他心中奇怪,“你可
知他们为什么这样欺负这孩子?”
那少年面无表情地行了个礼,“娼妓所出,地位自然底下。”
地上的孩子听到少年略带凉薄的声音微微颤抖了一瞬,随即一动不动仿佛死去了一般。
天相看到那小孩身上的淤青,破烂陈旧的衣服和杂乱的头发,不由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这孩
子并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因身份而受到欺凌是多么的可悲。
他拎着那孩子离开,身后又隐隐约约传来孩子们的说话声。
“仙人带他干嘛去呀?”
“估计是打算给他点颜色看看,教训教训他。”
“哈哈哈哈,那可真是恶人自有天收了。”
“我们去吃顿好的庆祝庆祝,以后再也不要看到这个丧门星!”
“好好!”
“黎琅你来不来?”
“不去。”
“别管他,他一直都是这样,人家根本瞧不起我们呢。”又一声音阴阳怪气道:“就是,他可是
打那贱种都怕脏了手的高雅公子哥,嘁。”
天相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换了个姿势把那孩子抱入怀中,用手掌捂住了他的耳朵。
这孩子在发抖。
好轻。
天相叹了口气,将这孩子暂时带回自己的院子,理了理他的衣服,然后往他怀里塞了一张护
身符轻声叮嘱道:“你且回去吧。往后多加小心。”
见那孩子不言不语只是瑟瑟地蹲在地上,天相叹了口气,不再管他,便乘着风往此地瑜珺小
祖庙飞去。
硕大的瑜珺小祖庙却门庭罗雀,天相定睛一瞧,这么大的庙居然连最基本的护体神罩都没
有,照理来说很不应该,他有了两个都不太妙的猜测。
神官庙只有几种情况会失去护体神罩,一则是神官失去神力,二则便是陨落了,至于其他特
殊原因,天相也吃不准,到时候还是得仔细问问南思贤才行。
他广袖往门上轻轻一挥,门便应声而开,里面落了很多灰,门外的风往里面一吹,惹得天相
掩袖咳了两声。
这也太夸张了,天相心道,瑜珺的神官庙居然如此落魄,难道平时黎家的人都不来做祈愿
吗。
他把门合实,在庙内做了个通神的阵法,把庙内的神像往阵内一丢,往里面传输灵力道:
“蓬莱散仙天相,特来拜访神官瑜珺小祖,望小祖收到讯息速速回应。”
大概等了一刻,门突然被“啪”地一声推开,天相抬眸一看,却不是瑜珺小祖。
门口摔进来一个孩子。
他风尘仆仆,嘴唇布满了风干的死皮,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握着一张护身符,看到天相诧异的
眼神,慢慢朝他跪着爬过去,一直爬到天相面前,双手将护身符捧过低垂的头顶。
“你的东西。”
天相神色复杂,这座庙少说也有二十多里,这孩子追了一路居然只是为了还他东西。
他收回灵力,把这孩子从地上扶了起来,“这是我送给你的。”
“我不要!”孩子尖锐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痛苦,他重新跪下,虚弱且偏执地把护身符重新举
起来,下一刻却在天相面前昏厥了过去。
天相叹了口气,今日看来不是个通神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