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成年男人该做的事,无外乎家庭事业,闲暇时间再搞搞奢侈的兴趣消遣。
哪一样都不是刚出高中校门的半大小子会主动操心的。
十八岁的年纪,刚从压得喘不过气的十二年寒窗中爬出来,最该逍遥自在的年纪。
许是方琰自在了这么些年,升学宴前众人都还不敢置信,大放厥词说这小子能上个专科都赚。他偏偏不信这个邪,自己挑灯夜战得来了录取书,大好的一本院校却说不上就不上了。
大学的概念对他来说特别模糊,无非是好学的换个地再继续钻研,没能力的混个几年后,握着一纸简历跟几千万同龄人一起找着看不上不相干的工作。
暑假才过半,他就联系这边认识的人,说自己没心思上学,要创业要搞一番事业出来。
朋友在电话里笑得接不上气,骂道:“你他妈不是有病就是疯了。”放着逍遥的二世祖不做,自讨苦吃。
方琰也不气,很认真地分析了几个方向,想先去学习模式理念,摸个底出来。
朋友仍开玩笑道:“让你爸收个小公司给你经营着玩不行?”压根儿没把小屁孩儿的话当回事。
方琰笑骂:“你这话才像个傻逼。”
自此以来,所有的事都是瞒着家里的人,包括林官城。
做多了先斩后奏的事,方琰不怕爸妈跟他翻脸,吵架,断了他所有经济来源,他怕林官城眼里流露出的担心,认死了盯着他去上学。
报道这两天,他都装得一本正经,跟林官城讨论大学时光,未来就业方向,像其他尚未涉世的少年一样规划美好蓝图。然后等林官城到学校,他转身就去找那位有心跳槽单干的朋友。
一切都在方琰的计划中。
他想过段时间,再隐晦地慢慢跟林官城透露出来。
直到这天晚上,他哼着小曲儿走进楼道,从兜里掏出钥匙摸索着对上锁眼儿,忽然察觉到身后好像有人,方琰停下动作朝后看去。
过道的灯坏了还没修,朦朦胧胧的只看到一团人影,不出声,呼吸也很浅。
太黑了方琰看不清,眯着眼,轻声喊了句:“宝贝儿?”
台阶上坐的人没出声,只伸出一只手扯了扯方琰的衣角,又轻又柔,像是在外受了委屈的小孩儿,可怜巴巴地回到家,得让亲近的人哄哄顺顺毛才能翻过这篇。
方琰也不着急开门,顺着伸出的手将人一把扯起,揽进怀里摸摸脸,干的,没哭,贴贴额头,没生病发烧。
“怎么了?干嘛坐门口不进屋?”
林官城没说话,就恹恹地靠着方琰,整个人重心倚在他身上。
“让人欺负了?”方琰问,“是不是啊?哪个崽子,哥帮你弄他。”
“骗子。”林官城瓮声瓮气地喊了声。
方琰没听清,“嗯?”
肩膀倏地传来剧痛,让身前的人狠狠咬了一口。
方琰咬牙喊疼,林官城下了死劲儿,牙口隔着布料往骨肉里嵌,似是不解气,用力还愈加愈深,方琰疼得死去活来,眼睛眉毛都皱在一起,硬是没把人推开。
他隐约感觉到肩头濡湿一片,不知是血还是林官城的口水。
林官城松开了口,又偏头靠在方琰胸膛。
有过路的邻居,拎着卤菜啤酒上楼,走近才猛地发现让两个抱着的男人给挡了路,吓得兜着的西红柿滚了一地。
方琰还没摸清怀里人是什么个情况,只微微挪动,让出点儿路。
男人拿手机打着光一个个捡起,余光里俩男人还抱在一起,打量了几眼似乎年纪还不大,受到惊吓好心情都消了大半,当面没搭话,走到楼上低骂了句,“操大晚上碰俩二椅子。”
这俩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方琰肩膀痛得很,又不敢乱动。想着林官城撞上什么事这么大动静,有家不回还咬自己一口。
林官城闷声说:“哄哄。”
方琰声音也低下来,哑哑地回道:“嗯,哄你。”
然后像抱小猫似的,亲亲额头,揉揉脸,捏捏耳垂,拍拍背,能想出来的安抚做了全套。
片刻后,方琰低头凑近问:“现在能跟哥说说怎么了吗?”
林官城不看他,低着头说:“忘带钥匙了。”
方琰:“……”
他仰头吸了口气,不确定地又问了遍:“就这?”
林官城点头,心情已经比刚来那会儿好了不少,重复道:“就是忘带钥匙了。”
方琰有点恍惚,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又好笑又好气。
就像你套上全套防具架上高压水枪,冲进了火舌缭绕的大楼,抱着必死的心去舍命救人,打开一扇又一扇滚烫的大门却发现整栋楼里只有个奶声奶气的小猫咪。
方琰无奈地哎了一声,有只猫就够了。
进了屋,方琰撸下短袖对着镜子看肩膀,发现林官城是真的下了死口,淤血一片,凹进去的牙印渗出的血都半干,惨不忍睹,也不知道方才自己怎么忍下来的。
林官城站在门口看他,眼神里意味不明,似乎有探究,疑惑,还有几分后悔。
这眼神都够方琰琢磨半天。
他回头对林官城笑笑,指着牙印说:“真好看。”傻气十足。
林官城眼神颤了颤,撸起袖子,露出光洁的手臂,“你也咬一口。”
“好啊。”
方琰嘴上说得轻松,但哪舍得,捏着手腕亲了口,“下次换别地咬。”
雨点大的事一笑而过。
林官城找出碘酒帮他消毒,很认真地用棉签沾上几滴小心翼翼地涂抹,边抹边吹吹。
方琰全程就盯着他的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