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剑宗后山有一处断崖,断崖边耸立着一尊褐色巨石。
巨石表面如刀割般平整,十丈见方,有如平地,除一方嵌入山体中,其余三面皆悬空直面青天长空、苍茫大海。
此石曰“观沧海”,乃云山奇景之一,素来以奇俊壮美而闻名。
这日,巨石上传来刀剑争鸣之声。
有一个人正在巨石上舞剑。
身法奇快,出剑奇稳,剑刃挥舞,快得只见残影。自海上袭来一阵怒号狂风,他衣袍被海风掀翻,现出一截削瘦腰身。
长剑挥出,迎向海风劈去,剑锋与狂风在极致的绞缠中发出嘶鸣之声。剑身长鸣,一声尚起,一声又响,快得好似只有一声,实则已是过了千百声。
剑端微颤,声音遥遥传击千里江海。
这人身量尚未长成,犹是少年身姿。他神色凝重,一心只在挥剑上下。
练剑完毕,已是月上中天,少年提剑离开后山,一路御剑而行,眨眼已回到自己所居住的小屋门前。
意外的是,屋前正有一人在等他。
此人正是他名义上的师尊,玄思真人。
玄思真人负手而立,神色冷淡:“徒儿,你已修成剑意。”
谢留尘素来对这位不教不养的师父全无好感,只拱手行了一礼:“是的,师尊。弟子于三日前练剑之时真气翻涌,丹田内一阵激荡,就地打坐后不觉间已领悟剑中真意。”
玄思真人将他全身打量一番,放柔了语气:“好,这很好。你天资出众,于修炼一道上实有天赋,兼之心性坚韧,不为外物所动,是个剑修的好苗子,这也是我当年把你从周家村带走的原因。唉,”他忽而叹了口气:“这十年来,磊落峰上只有你我师徒二人相对,为师我又日夜闭关,没有教你多少。你一个半大孩子自己生活,自己修炼,真是为难你了。”
谢留尘弄不懂这往日冷淡的师尊怎么突然亲切了起来,心下有些奇怪,并不作应。
玄思真人却看出他心中的不解与怨怼,少年人哪怕装作再若无其事,心思仍是会不自觉写在脸上。他正色道:“你既已炼成剑意,便有资格代表门派参加本次紫渊秘境之行。我虽非真正云山人,但我门下弟子若想一同前往,也是可以的,只消向掌门打个交待便可。你意下如何?”
谢留尘松了口气,他这半年来不停修炼,便是为了能成功修成剑意,得到下山的机会。如今听到师尊亲口确认,自然放下心来。
他竭力掩饰住心中的欢喜,面上仍是不卑不亢对玄思道:“弟子但凭师父吩咐。”
月色分明,于这未长成的少年脸上镀上一层柔润玉色,照得眼前人五官极为秀挺,玄思这才发觉眼前这个徒儿已然长大,不再是当年上山时连路都走得跌跌撞撞的那个小娃儿,他想说些什么,终是摆了摆手,让徒儿进屋休息去。
不足十七岁便已修成剑意,以后怕是只能永远保持这副少年模样了。
终究还是心太急了啊。玄思真人悄然叹息。
他无奈地摇了头,藉着月色,踱着步走了。
谢留尘将剑放在床边桌上,翻了个身坐在床上,双腿并拢,开始打坐修炼心法。
他为求及早修出剑意,这段时间苦苦修炼,加之修道者无需睡眠,无需进食,更是将所有时间都用在修炼上,进度自然一日千里。
这种举动,若是被云山剑宗门下其他弟子知晓,定然会觉得此人用功程度堪称丧心病狂。修道之人修炼历来讲究循序渐进、稳扎稳打,若是为求急进而没日没夜修炼,一旦真气运转过盛,只会落得一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而谢留尘却哪里知晓这桩缘故,只知一味修炼不辍罢了。殊为古怪的是他的身体至今仍未出现过丝毫不适。或许只能归结于此人天赋异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