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被卸下的肩骨虽已接上,走路身形却仍是摇摇摆摆,几度欲倒。岩洞中遍布不少漆黑如墨的岩柱石壁,将原来低矮的岩洞逼得更加仄狭窄小,黑袍人矮下身,慢吞吞挪着身子,行尸走肉一般蹒跚而行。
祁欢在身后跟得不耐烦,愤愤往他身上猛踢几脚,骂道:“拖拉甚么?还不快点!”
黑袍人呵呵冷笑几声,脚下步伐竟然迈得更加慢了些。祁欢勃然大怒,骂道:“你找死吗?”说着便要运掌蓄势,将黑袍人毙命于掌下。商离行只跟在他身后左侧一步之遥,始终与祁欢成掎角之势牵制黑袍人行动,见势立时将他掌力格下,冷言训道:“做甚么?别胡闹!”
祁欢反握住他的手掌,放在手心里轻轻摩挲,带着讨好声音道:“大哥!这人太讨厌了!我们杀了他,自己找入口好不好?”
商离行抽出自己手掌,抿住嘴,不悦道:“不要耍性子,大事为重!”又向着黑袍人冷声道:“好好带路!如还想再痛一次,你尽可以走慢些。”
祁欢哀怨叫道:“大哥!你就这么信任他?”
商离行道:“有我在,他不敢动什么歪心思。”
黑袍人怪笑一声,收起散漫模样,开始有意无意迈大步伐,绕过一处石柱后,地势略微空旷了些,只见他忽然运起诡谲身法,飞也似的朝前奔去,一时忽左,一时忽右,脚步杂乱无章,身影飘忽不定。
商离行亦步亦趋紧跟不放,一众散修在后面险些跟不上,累得叫苦不迭。纪清跑得将要断气般,脸色发白,气喘吁吁,曲空青二话不说,将他背起,纪清惊呼:“你的脚伤!”
曲空青反手伸臂,将他牢牢锁在背脊上:“没事,早就好了,背你一个绰绰有余。”纪清又羞又惊:“这样不好,你放我下来!”
曲空青抱稳他,将他抖了抖,乐了一下:“你怎么这么轻?”纪清臊得不敢说话,只将脸埋住,任由他一路背着。
众人低着头,忙不迭赶着路,走了一阵,忽而感到周身一冷,抬头一看,见进了一处十丈见方的寒洞。洞中死气沉沉,幽暗凄冷,渗骨寒气扑面袭来,除来路外,身前身后皆无其他出口。众散修见状,哗然色变,眼前一黑,差点喘不过气来。
见黑袍人足步似乎缓不下来,转眼就要撞上石壁,商离行暗笑一声,手疾眼快将他拦住:“这是什么地方?”
黑袍人遭他阻拦,也似松了口气般,低低呼了一声,不着痕迹错开几步,倚在石壁上,径自喘着气,理都不理他。
商离行哼笑道:“脾气还挺大。”
纪清被曲空青背着,那家伙始终不愿将他放下,纪清只好探出头,靠在他背上扫了一圈寒洞左右,疑道:“这是,走错路了?”
黑袍人声音从重重魔气下传来,再度变得怪了些:“我没带错,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地方。”
“什么?”眼前寒洞只有一个来时入口,再无其他,分明就是一处有进无出的死境,哪里还见什么魔族入口?祁欢气急败坏:“你在戏弄我们?”
黑袍人干脆贴地而下,双腿盘起,满不在乎道:“不信自己找!”
商离行问:“这里何处有入口?”
黑袍人呵呵几声,闭口不答。
商离行又问:“魔族共有一十九宫、三十三洞,你是哪位魔君麾下?”
黑袍人又不说话了。
商离行算是看清楚了,这黑袍人也不知是否因记恨他先前伤过自己,对其他人的问题大多有问必答,对于商离行的话却是置若罔闻,不理不睬。商离行心中暗自好笑,又问:“是障眼法?”
黑袍人沉默片刻,讥诮道:“商门主不是号称符阵双修吗,怎么连这点雕虫小技也看不透?”
商离行笑了一下:“那你觉得我是看出来了还是没看出来呢?”
黑袍人哼了一声,彻底闭口不说话了。
商离行看了他几下,转头对其余众人道:“大家累了,先歇一会儿吧。”语罢争先一步坐在黑袍人对面,抱臂席坐,与他相隔三尺,不远不近地对视着。
众散修三三两两席地而坐。纪清被曲空青放下来坐在一侧,两人相倚在一处说着悄悄话。祁欢瞪了那黑袍人一眼,也凑上来坐在商离行身边。
黑袍人方才经商离行卸了肩骨,虽已接好,却也受了些许内伤,半死不活靠在一边,发出阵阵低吟声。商离行瞧他瞧了一会儿,起身上前,自怀中玉瓶倒出几颗舒元丹,半矮下身,递给黑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