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在商离行挣脱他的左手,往深渊坠落之际,他悲愤一吼,用力一拉,将右手拉着的玄思真人连拉带扯拽上山崖,而后毫不犹豫地随之跳下!
跳落之时,似坠落万年不化的冰窖之中,彻骨冰寒之气自脚底汹涌袭来,他才发觉山谷之下竟是如此严寒逼人,与之相比,在上面的山崖简直可算暖意如春了。
他勉力睁开被风流迷乱的双眼,猛地沉下身躯,准确牵住商离行被冻得僵硬的一只手,将人紧紧揽进怀里。
他抱着已经昏厥的商离行,感受着撕裂一般的痛楚。
风声漫卷,严寒浸骨,深渊引力大得可怕,连冰川也难以逃离,二人不断往下坠去,将要坠往无边深渊之中。
谢留尘闭上了眼。
这时,忽然听到空中一声熟悉的妖兽吼声,长击空谷。
“丹吾!”他震动心脉,朝天际遥遥一喝,作出奋力一喊。
一道张开巨大双翼的灰色身影拍翅飞落,以雷霆之势俯冲下来,眨眼之间,冲至深渊入口,稳稳驮上了两人身躯。
谢留尘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丹吾已将他们载上山崖。
他躺在雪地上,全身无法抑制地发抖着,只觉劫后余生,并无半分喜悦之情,因为怀中抱着的那个人已经一点气息都不存了。
他坐直起身,将商离行半搂在怀中,手忙脚乱往他手掌输送真气,带着哭腔喊道:“商师兄,商师兄,你醒醒……”
只见商离行四肢僵挺,脸色惨白,无半点活人气息。以他传送过去的微弱真气,无异于是杯水车薪。
丹吾收回双翼,也坐在雪地上,刚捏住商离行的手腕,却被谢留尘大力拍开:“你干嘛,不许碰他!”
丹吾简直气结:“小尘哥哥,你也太小气了,我帮他探一下脉象而已!”
谢留尘紧紧抱着商离行,视线始终没从他脸上移开,一字字道:“你要做什么,先说给我知道,我同意了,你才可以碰他。”
丹吾怪异地望着他,只觉他这幅样子实在莫名其妙。
谢留尘眼圈红红。
“怎么了?”丹吾越看,越察觉出不寻常来,皱眉问道:“小尘哥哥,你还好吧?”
不问还好,一问,对方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掉。
“别哭,别哭啊,”丹吾手足无措地替他擦泪,连声道,“小尘哥哥,你别哭啊。”
“我刚才,差一点就失去他了……”谢留尘将头埋在商离行肩膀上,低低说道。
丹吾又是要替商离行把脉,又是要安慰他,简直不知谁才是哥哥,谁才是弟弟。
“好了好了,这不是没事了吗?现在人躺在你怀里好好的呢,别哭了。”
经过两人半日努力,商离行体内真气渐渐恢复,脸上也重回如常血色。谢留尘稍觉心安,神智也正常起来,这才问起:“你怎么会来到中洲?”
丹吾道:“我去秋水门找你,没找到,听他们说商门主来了中洲,我就猜,你肯定会跟来。”
谢留尘咬着唇:“幸好你来了,不然……”又痴痴望着商离行的脸。
丹吾说道:“小尘哥哥,我这次找你,是为了一件好事,我带领族人用山石在荒谷建起了壁垒,抵抗魔族,以后兽族再也不用受到奴役了!”
谢留尘点头:“嗯,这倒是好消息。”
又问了几句荒谷的事情,天色已经转明,他抬眼望了一下,下了决定,对眼前的健壮青年道:“丹吾,你先将我师尊带回秋水门,叫白姐姐帮忙看一下。”
“那你们呢?”丹吾问道。
谢留尘摇摇头:“我跟商师兄还有要事在身,暂时不能离开中洲。”
“可是你们现在一个伤,一个弱,中洲又这么危险……”丹吾仍是不能放下心。
谢留尘蹙眉:“都叫你回去了,听话,我师尊被埋在冰川下五十年,需要快点得到救治。”
丹吾想了一下,也是找不到更好的劝服之法,便回道:“好吧,那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小尘哥哥。”
谢留尘道:“嗯,我会保护好商师兄的。”
他望了躺在不远处的玄思真人,默默念道:“希望师尊没事。”
丹吾重新化出双翼,将玄思真人驮上背脊,走之前,谢留尘突然想起交代一事:“对了,刚才的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包括商师兄。”
丹吾坏笑道:“嘿嘿,刚才什么事呀?你要说明白才好啊。”
“讨打!”谢留尘踢他一脚,“快走!”
丹吾走后,瞬间安静下来,谢留尘坐了一阵,再度感到彻骨般的冰寒,他将商离行背在背上,借着明亮日色,踩着厚重白雪,踽踽往维天之柱的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