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一更

小满在酒店安排了个茶室, 算是接待申乔平。

颜行舟不高兴归不高兴, 却也不能当真把人赶走。

好在申乔平脾气和于东不一样, 倒不至于和颜行舟产生什么冲突之类的。

“东东自幼没在家里长大，十岁后才接过来, 所以和家父感情一直很疏离。父子俩脾性又太相近，都是寸步不让的主儿，所以时常闹得水火不容。”申乔平说起自己的父亲和于东, 一脸无奈, “他这次离家出走，和家里断了一切联系，我们……也是辗转才找到他, 一时心急, 没来得及打招呼就把人接走了, 实在是唐突, 还望您见谅。”

申乔平又朝颜行舟道了歉, 想起对方的话后, 又朝于东道了歉。

人家都配合到这个地步了，颜行舟也不好再拉着脸, 面色总算是缓和了些许。

“是我疏忽了, 本该……先去拜访一下, 只是当时……太过仓促, 也实在是没有经验, 倒是让你们挂心了。”颜行舟说罢看了一眼于东, 少年略低着头一言不发, 看起来情绪不大好。

颜行舟此前倒是想过，于东不愿意朝自己提家里的事儿，应该是和家里关系不太好，可他没想到于东竟然是离家出走。而这件事儿总结起来，就是他和一个离家出走的男孩闪婚了，人家的家长找上了门，当真是尴尬。

“颜老师言重了，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没有尽到责任，东东这些年吃了不少苦。虽然这几年，他在……”申乔平说到此处，身边的于东骤然转头看向他，他意识到了什么，话锋随即一转，开口道：“都是我们做家长的不是，教颜老师看笑话了。”

颜行舟一直自认脾气好，至少在外从不轻易给人脸色看，但今日一见，他觉得申乔平脾气才是真好。很难想象，有申乔平这样包容宽厚的哥哥，于东竟然也会和家人那般疏离。

这么一想，于东和家里人应该有着某种很深的芥蒂，即便是申乔平这样的关爱和宠溺，也无法抹平那芥蒂。但那会是什么呢？是申乔平说过的“受过很多苦”吗？

“那您今天来……”颜行舟迟疑地问道。

“骤然把他带走，总得来给您一个交待。”申乔平说罢看了一眼于东，又道：“也想亲自拜访您一下，毕竟东东如今和您一起生活，如果没有意外，将来的很多年可能也要持续这种关系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疑问，似乎是在试探颜行舟，想看看他的态度。而于东对这个答案也很好奇，转头紧张地盯着颜行舟，对他的回答既期待又忐忑。

“这倒未必。”颜行舟开口道。

于东和申乔平闻言俱是一怔，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颜行舟顿了顿又道：“时至今日，除了东东有个哥哥之外，我对他依旧一无所知。我想，这意味着，将来的任何时候，只要你们有心，他依旧可以随时消失在我的生活里，然后我就只能等着你好心把他送回来，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对吧？”

颜行舟这话听着是责备，但更明显的意味其实是失望和恐惧。于东之前的突然消失，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揪心和无力感。因为他对对方所知甚少，所以他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把他找回来。

可想而知，如果于东不主动出现，颜行舟可能就此再也找不到这个少年。

这个事实，对颜行的冲击力太大了。

于东面色纠结，却低着头没有做声。

申乔平看了一眼于东，见他不说话，只得朝颜行舟道：“这次的事情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