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凉夜起了风,穿过一片幽静的森林,草木沙沙响了起来。
两人凝神注意着四周的气息。
什么也没有出现。
“先生,我们要不先……”话音未落,地上被冻结的血肉便忽然冒起了烟。包裹着它们的冰迅速变薄,眼看又要全部融化——
夏佐也惊呆了:他清楚格纳的寒冰术有多强大。别说没有生命能量的东西了,就算是强大的灵术师,在一定时间内也会全然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摆布。这些异鸟到底是什么来头,身体被破坏以后还能这么迅速摆脱寒冰的控制。
“好啊,有两下子。”格纳冷笑一声,“到底被破坏到什么程度就不能再生了呢?”话音刚落,只听前方响起无数爆裂声,所以冰块都瞬间自爆得粉碎。这下连同血肉,一切都直接碎成了渣。
再没有动静了。
“先生!后面!”格纳顺着夏佐的声音回头,便看见远处的天飞来如乌云一般大群的黑鸟,显然是这些赤喙枭的同类。
格纳的表情越来越阴沉。
“夏佐,你快跑。”
“越远越好。”
“什么?先生,可你一个人……”
“快走。”格纳的声音冰冷得可怕,“你知道要边战斗边保护你多费劲吗?你想拖我后腿让我们俩一起死在这里你就留下。”
“……是,先生。”夏佐咬住嘴唇,“您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在小山丘的木屋里等您……”
“快走!”格纳背过了身子。
夏佐最后望了他一眼,便往山后去了。
听见他走远以后,格纳又回头望了他一眼。他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柔和的神色,悲伤又眷念,仿佛最后看一眼自己最心爱的宝物。
前方,高声啼叫的异鸟如黑云般压来。
这些异鸟数量太过庞大,方才牵制住一片已经到极限了——只能算得上是牵制。因为实际上多么彻底的伤害,对它们来说不过是延缓恢复的时间罢了。
破坏不掉能量的根源,它们就会无限再生。
但起码让夏佐以为,自己有消灭它们的办法了。
他的身后开始发出“滋、滋……”的声响,被炸成渣的血肉又开始冒烟,蠢蠢欲动企图恢复原本的身体……
黑夜下的某个森林外,一大群黑色的鸟诡异地聚集在一起,不断地发出尖利的叫声。仔细一看,原来它们正在围攻里层的某个东西。可当它们靠近一次,便会哀叫一声落到地上。每有一群落到地上,便会有一群前赴后继地飞去。结界里的人膝盖已经开始发颤,脸上也不断流下汗水。忽然,结界出现了裂痕,一大群异鸟疯狂撞去,结界瞬间破碎了。结界里的人跪倒在地,绝望地望着即将将自己淹没的怪物……
“这……这是……”远处的一个山丘上,站着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方才,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错愕地愣在原地。
当异鸟扑向猎物,就要将它吞没之时,那猎物里的人忽然就凭空消失了。
他即刻意识到什么,猛然回过头,便被冰凉的剑刃抵住了命门。
“操控它们的,就是你吧。”男人听见耳根后面冰冷的声音。
黑袍一言不发,忽然迅速将自己脖子往剑刃上一抹,跌倒在地。
“这种程度的伪装就别想骗我了。”格纳放下手上的剑,“这么明显的尸气,恐怕又是哪具无辜的尸体吧。那群鸟已经被我困在结界里了,至少今晚它们别想出来了。还想要我的命,就自己出来拿吧。”
四周寂然,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格纳朝一棵树抛出一个冰刃,一只赤喙枭随之飞出。它没有异化,只是普通的形态,在空中盘旋一会,便落到地上。随后一缕蓝烟飘过,赤喙枭着落地的地方赫然出现一个黑袍少年。
“拿自己族人的尸体来当武器。”格纳的手指摸着剑刃,“就不怕遭天谴吗?”
“没想到逆天而行不老不死的前任骑士先生还会相信天谴呢。”黑袍少年冷笑一声,摘下那个鸟兽半脸面具,“天谴,我早就遭过了。”
那是一张精致无比的少年的脸,原本就过分苍白脸上还带着一个更为诡异的印记——赤色的眼睛下,左边的脸颊上,赫然挂着一个暗红色的泪滴印记。少年不屑地勾起薄薄的嘴唇:“既然你同情我的族人,那不妨将它们彻底消灭,好让它们进入轮回。”
格纳望向他的左手——那手上佩戴着一枚图案极其复杂的银色金属戒指,镶着一块小而精致的骷髅头黑水晶,似乎隐隐散发着紫色的光芒。这无疑就是亡灵戒——囚灵书散落的灵器之一了。
格纳:“没有亡灵戒,它们根本就不堪一击。”
少年举起左手,轻轻地摩挲着柏说的那枚戒指:“是啊,可就是这些不堪一击的东西,如今却足够取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