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葵眼神复杂,不齿往事如潮水般喷涌上来,在馥香堂的这些年,太多东西已经被尘封锁死。冷杉这一抽手,还嫌弃一般的掸了掸的样子,简直就是一颗被点炸的地雷。炸的所有的痛苦与羞愤一股脑扎进心里,新伤带旧伤,刺的她生疼。
是啊,自己就算再反抗,也是被人看过身子的女人。怎么就如此失礼的去拉人家的手,不被嫌弃才怪吧?
她眼神逐渐暗淡下去,空洞的黑珍珠里,继而涌上来很多自嘲。
冷杉看了看已经半干的泥巴,看了看龙葵。
“手…脏了。”
“是啊,脏了,擦一擦的好。”
“我的手脏了。”
“对,你的手。”
“龙葵姑娘…”
“别说了!!”
这一声嘶吼,惊飞了林中休息的鸟儿。
龙葵向来温柔,至少从周不解给了她透龙剑后,冷杉再也没见过如此歇斯底里的龙葵。
这个暴躁、自卑,在武馆一次一次为了超过他大哭大闹的女孩,这个又怕和人接触又要执意给他倒一杯温水喝的女孩。她是馥香堂弟弟妹妹们的支柱,所有人都喜欢她,又努力,又刻苦,又会安慰人。
不像他,孩子们一碰上他,就会吵着闹着去找龙葵姐姐。
冷杉不会表达,他手里揉揉谁的脑袋,谁就皱眉头。龙葵揉揉谁的脑袋,谁就对她笑。
龙葵好耀眼,耀眼到他不敢靠近。
可现在这个女孩,蹲在地上,就像七年前一样缩成团,不住的发抖。
“求求你别说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冷杉,我不该碰你的手,对不起。”
冷杉不知所措,他又怕呆在这危险,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劝得动龙葵,更不知道惹哭一个女孩子要怎么哄。他想了想,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老老实实的走到龙葵面前,和她一样蹲下身子,把那双脏兮兮的手举到龙葵面前。
“龙葵姑娘,我刚刚挖了泥巴,怕弄脏你的手,不是别的意思…”
龙葵抽泣着抬起头来,遮面早就被蹭掉了,一张脸哭的梨花带雨,实在是有些不好看。视线里模模糊糊印出冷杉一对脏爪子,掌心纹路里还嵌着黑泥。
刚刚哭的凶猛,现在又突然有些想笑。冷杉把两个脏爪子举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十分乖巧,往日的冷杉真的冷冰冰的,不笑也不说话,这种反差,龙葵终于还是憋不住,鼻孔喷出气来。
气是喷出来了。
同时还喷出一个好大的鼻涕泡。
然后呆了两秒,“啵”的一声…就破了。
空气安静了。
世界安静了。
冷杉…也安静了。
什么?
谁能跟她说一下,刚刚自己做了什么?
要不别说了,直接活埋吧,先埋上脸的那种。
龙葵一时间羞愤交加,大批眼泪珠子啪啪往下落,自己怎么干了这么丢人的事,还是在冷杉面前!可冷杉不明白龙葵怎么又哭起来,一双脏手险些摸到龙葵哭湿的脸上,然后惊慌失措的换了袖子来擦,先擦干净鼻子,再换另一只袖子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说。
“龙葵姑娘,我袖子不脏,真的不脏。”
阿蓝一直在树上看的出神,他并不明白这是何意,直到冷杉与龙葵启程,他也正要回馥香堂,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直奔他而来。阿蓝恐会暴露,立即散成雾气,藏入景谷之中。
李献抓了个空。
治疗周不解后,他快马加鞭赶到景谷,护二人周全,遂一直在背后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始终知道树上有人,否则龙葵与冷杉怎会如此顺利。但他看不见那人样貌,也看不全身形,周身黑雾弥漫,不知是男是女。起初以为此人危险,但知道他在默默帮助冷杉与龙葵的时候,心中隐隐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