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香堂从阿蓝他们回来那日便暂时关了店门。
时至今日,到莲灯会还有七天,紧紧张张的。本是说过些日子,但大家都想沾这莲灯会的喜气,而且再拖,拖到中元节就不吉利了。
周主儿把不在馥香堂的花女伙计也叫了来,阿蓝不认得他们,只是一一问好,刺桐冲进门直奔着龙葵而去,再一抬眼,竟划出两滴泪来,似是喜极而泣了。
“恭喜你啊龙葵,总算得偿所愿了。”
龙葵见了老友,眼中也泛起一片泪光。
“刺桐,你和梧桐可还好?”
刺桐笑了一下,却不答话,看向龙葵的眼神中多了些许羡慕。龙葵刚想多说什么,刺桐却拦了她。
“不提他了,今儿周主儿叫我来,是带着你去瞧锦缎的,天工匠也来了,龙葵你好大的面子!谁不知这天工匠的手艺,想必成亲那日的红妆,要震惊整个文城了!”
周不解这次的确奢侈,整个馥香堂都用红纱盖了,屋顶上吊的装饰全是上好的缎子,一尺就赶上平常人半年的月俸,银杏和木荷在后院打扫,扫干净了再拿出些朱砂。交到李内务的手上,由李内务亲笔写“囍”字。阿蓝拽着芍药和春兰上街去置办东西,买了红烛,还有好些干果。
春兰拿出来一颗桂圆,问阿蓝。
“这是什么?”
阿蓝看着,道:“桂圆。”
“这个呢?”
“红枣啊。”
“这个?”
“花生。”
“还有这个?”
“瓜子。”
芍药看阿蓝答的认真,也来凑热闹,问:“阿蓝你可知这是何意?”
阿蓝看着春兰拎的这些东西,摇摇头。
“果然还小,这叫枣生桂子,寓意就是‘早生贵子’。”
阿蓝看着,从春兰手里抓了颗桂圆吃了,问道:“那春兰姐姐和芍药姐姐何时嫁人啊?”
芍药俏脸一羞,捏了下阿蓝的小脸,道:“乱讲话!”
春兰却不恼,说:“我与小姐在一起就是了,春兰这辈子没打算嫁人,也没打算离开小姐。”
芍药一听她吧“小姐”二字说出来了,吓得赶紧去捂春兰的嘴,阿蓝听了,觉得奇怪,但紧接着被芍药拽到花饼店去,自己想问什么一下就忘记了。
三人上街回来,大包小包拎了好多,阿蓝见店里红红的一片,十分喜庆,腿脚也走累了,就坐在凳子上喝了口茶。但坐又坐不住,颠颠又跑到后院,看看木荷与银杏那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阿蓝推开内院的门,银杏与木荷没见着,倒是见着个生人。
外人是不能进馥香堂内院的,阿蓝看着奇怪,但他来这时日尚短,今儿刚来的些花女伙计他都不认识,眼前这人不是花女也不是伙计,不知道是何人。
巧了,这人也不知道阿蓝是何人。
两人对眼看着奇怪,那人却先开口了。
“生面孔啊,你就是阿蓝?”
阿蓝见他还认识自己,点头算应。
这人面貌生的俊逸,但又说不上来的柔美。与周主儿不同,周主儿再美,一看也是个男子,这人却亦男亦女的。说话声音倒似男子一般,不过也听得出声音细致,并不让人生厌恶。
此人手里还抱着两捆红绸,正往阿蓝这走来。阿蓝没动,仔细去瞧。这人身量纤长,腰间别着一把略短但极细的油纸伞,那伞样子别致,挂在身上如剑一般。这人走路之姿干净利落,一看就是个豪爽性子,就是对于男子来说,身量矮些了,否则再生的稍微魁梧一点,不知得得多少姑娘垂青。
生人见阿蓝站在那,工装与馥香堂他人不同,发带绣图也非花草树木,而是蝴蝶,眼睛一眯,弯下腰去,左手食指挑起了阿蓝的下巴。
阿蓝闻到一股特别好闻的香气,有些甜甜的,根本不像男子应该用的熏香。
“小蓝蓝,问江公子好,快说。”
阿蓝把嘴抿起来,鼻孔出气,“哼”了一声。
要不是因为他身上气味实在好闻,阿蓝早就跑了。
“年纪不大,气性不小。”那人也不恼,趁机在阿蓝脸上揩油,拧了拧他的小脸蛋儿,眼底含笑,似乎满意极了。
阿蓝见这人捏起来没完,还整个人从后边搂在自己身上,压的好重。有些不悦的道:“你是何人,为何拿龙葵姐姐的绸子?”
还未等那人回答,银杏与木荷又各抱了两匹缎子来了。那缎子成色极佳,金丝镶嵌,银丝勾边,在阳光下这么一照,都印了光亮跑到二人脸上去了。
二人边跑边喊。
“江姐姐,找到了!”
“嗯?”阿蓝仰头看了看还挂在自己身上的人,眼珠转了转,从头看到尾,自从银杏木荷叫了这人姐姐,他越看越觉得这是个女的,但声音确实是男子没错,阿蓝不敢敲定。
“江……姐姐?”
女的?
要是个女的,那这身量也高些了吧……
江踏见阿蓝开始怀疑自己,心里骂道——这俩孙子。
“呃……他们开玩笑。小可人儿,问江公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