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殿里,苍亭衣修长的手指拿着书, 另一只手时而翻开一页, 神态悠闲。
陆德站在苍帝身旁, 小心的看着苍龙殿的一旁,一个正坐着写字的女子。
此人便是鱼族首领夫人,她是个猫妖。
鱼族首领夫人拿着毛笔的手停在半空中,停了良久,已经开始发抖。
终于, 鱼族首领夫人脱力的落下了毛笔。
“怎么?”苍亭衣看了她一眼, 沉声问。
鱼族首领夫人额头已全是冷汗,她受不了了, 起身, 直接跪了下来:
“臣妇真的想不出来了, 已经写了一千条了,真的已经写完了。”
“哦?才一千条。”苍亭衣放下了书,微挑挑眉,神情眉梢不甚满意。
鱼族首领夫人后背沁出冷汗,依旧跪着。
苍亭衣浅笑安抚:“跪着做什么,快起来, 朕也是担心猫鱼成婚, 会出现惨案。”
鱼族首领夫人这才敢起来, 她暗呼出一口浊气, 小心的看苍亭衣, 虽然很怕, 但她还是担心苍亭衣会逼她与她的鱼丈夫和离。
鱼族首领夫人极小声快速的回了一句:“苍帝,其实猫鱼可以生活的很好。”
“呵!”苍龙殿里突然响起极冷的一个字。
鱼族首领夫人与陆德皆是一颤。
苍亭衣嘴角带笑,只笑意不达眼底,声音缓缓问:
“是吗?朕很好奇,倒是如何的好?”
鱼族首领夫人一听有机会,认真思考后回:
“当鱼的灵力高于猫时,猫自是吃不了鱼的。如此两人便可一起生活,猫虽吃不了鱼,但鱼身上的鲜味,总令猫着迷,猫每晚吸一口鱼就很幸福。而且,鱼吐泡泡的模样很可爱啊,还有......”
“咳!咳!”陆德感受到四周气压直线的下降,忙对鱼族首领夫人使眼色,用生命在咳嗽。
鱼族首领夫人偷偷看了苍亭衣一眼,立刻住了嘴。
苍亭衣薄唇紧抿,沉默,苍龙殿内无人敢说话。
终于有人进来,通报事情,打破了这可怕的沉寂:
“苍帝,告示上的小橘猫,还了东西给您。”
苍亭衣猛然起身,顿住,扫了一下四周人,手背在身后,淡淡道:
“朕说了不与她不计较这些,但她既这么想还朕,便让她进来吧。”
片刻后,戚义总领严肃着张脸,手抱一只鱼缸,给苍帝请安。
鱼族首领夫人看见鱼缸里的锦鲤,睁大了眼睛。
戚义:“苍帝,小橘猫对于自己偷吃糖醋鲤鱼一事,深感愧疚,遂还以一条锦鲤,还请苍帝原谅了小橘猫。”
苍亭衣看了眼戚义,又看了眼鱼缸里四处乱游的锦鲤,额头青筋跳跳,重新坐下,冷笑一声:
“确实,糖醋锦鲤可比糖醋鲤鱼好吃多了。”
鱼缸里的锦鲤惊的吐出一个大泡泡。
鱼族首领夫人直接吓的跪了去:“苍帝饶命,小儿年幼,不懂事理。”
鱼缸的锦鲤看到鱼族首领夫人,眼睛一亮,一下跃出鱼缸,化成了白嫩的少年,跑到鱼族首领夫人面前,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母王,儿子以为您不要我和父王了呢。您为什么要写那样伤人心的信,什么猫鱼不能在一起的一千条理由,母王和父王要永永远远在一起!”
鱼族首领夫人听的脸色白了好几度,忙把儿子按到地上,给苍帝请安。
苍亭衣声音冷的能结冰,一字一句问:
“你会化形。”
鱼族首领夫人忙回:“小儿愚钝,这几天刚学会的。”
何斐跪在地上,昂起脑袋,不服的鼓泡泡,看苍亭衣。
苍亭衣眼结了一层寒意,扯了扯嘴角笑:“你在小橘猫面前,也这般鼓嘴吐泡?”
何斐茫然了一下,想了想,理直气壮回:“是!”
苍亭衣紧紧盯着何斐,再次追问:
“你和小橘猫如何认识的?”
何斐茫然“啊?”了一声,被母王拉了一下,母王眼神警告他,老实答话。
何斐撇了撇嘴:“我们是在河边认识的,准确的来说,是因为一张纸结缘的吧。”
“一张纸?”苍亭衣想起学府门卫的话,眼眸发暗,咬牙,一字一句重复,仿佛要把这三个字捏碎了一般。
何斐对上苍亭衣那死亡凝视一般的眸子,心中吓的一跳,忍不住暗想,平时父王说苍帝暴戾狠辣不可惹,原来是真的。
何斐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声音发抖的继续道:
“纸上写着......”
“纸上写了什么,朕不想知道!”苍亭衣冷声打断了何斐,声音震耳,蕴着浓浓的怒气,“你心甘情愿给小橘猫还债是吗?你们感情这么好,那朕便成全你。来人,把这条锦鲤炖了,做成糖醋锦鲤,味道丝毫不能差。”
何斐脑袋“轰隆”一击,他从小被宠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
鱼族首领夫人吓的忙求饶。
何斐感到有人来拉他,要把他拽出去时,他终于明白这是真的,全身上下都是战栗恐惧。
母王拼命求饶的声音响在他耳畔,何斐脑袋一片混乱,浑身上下都弥漫着恐惧,在要被拖出门的那一刻,何斐突然想起了小橘猫教他的一句话,眼前一道亮光闪过。
当时他还嘲笑小橘猫瞎担心,现在......
何斐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喊:
“苍帝,糖醋鲤鱼最终是被吃了,您说过,会记我,不,是臣一个大功劳的。”
苍亭衣冷冷看着何斐,修长的手指抬起,压着何斐要执行的下人一下松手。
何斐的心直跳到嗓子眼,他控制住发抖的腿,想着小橘猫教他的话。
小橘猫当时在他耳边,极其郑重的告诉他,他光说这个是不好的,苍帝不喜欢别人威胁他,若非紧急情况,不要用,用了就要立即补救,就比如......
何斐立刻恭敬跪下去,把小橘猫教的话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小橘猫一直心系苍帝,她将臣送来,是想臣给苍帝您送来福气。臣得六月初六这样大吉的日子出生,万幸有如此荣幸。小橘猫还托臣给您带了句话。”
苍亭衣眼眸微动,神色缓和了些,掀了掀眼皮,声音慵懒的问:“哦?她托你说什么?”
何斐背台词一般:“小橘猫说,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她十分念着您的好,希望您见到了锦鲤,心情能好些,不要再想糖醋鲤鱼的事了。”
“她念着朕的好?”苍亭衣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看了何斐一眼,声音缓缓,幽幽的问,“那你倒是说说看,她既然觉着朕这般好,为何不亲自把你送来?”
何斐后背冒冷汗,小橘猫没教他怎么回这句啊。
好在苍亭衣并不执着于这个问题,很快,又问了他另一个问题。
“小橘猫觉得糖醋鲤鱼的债,还清了,”苍亭衣微眯眼,上上下下把何斐打量了一遍,嘴角微勾,忽然问他,“你觉得,这债还清了没有?”
何斐浑身都是煎熬,仿佛被苍帝打量的每一块地方,都被扔进了油锅,进行各种烹饪了一般。
何斐吓的发抖,顺着苍亭衣诱导的意思,下意识就回了:“没有,怎么可能还清了,还不清!”
苍亭衣嘴角上扬,眼中终于含了些笑意。
何斐大呼出一口气,心中暗暗对小橘猫道了声对不起。
得到了几乎是安全的暗示,何斐紧绷的心终于放下来,猛的回想他刚刚一系列的行为,又羞红了脸。
他怎么这么怂,怎么在苍帝面前,就输成了这样?!
他不能输!何斐猛的抬头,但刚触及到苍帝一个眼神,他就立刻吓的收回了视线。
算了算了,输赢不是一时的,百年以后,他再回来,又是一条好汉鱼!
何斐正做着心理安慰,上方突然响起一个威压十足的声音,缓缓道:
“知道该怎么做了?”
何斐抬起眸,眨了眨眼睛,一脸大写的茫然。
苍亭衣皱眉瞥了何斐一眼,端起一旁的茶要喝,还未触及,突然放下,冷声问陆德:“这茶验过毒了?”
陆德立刻要点头,但看着自家陛下的眼色,忽然心领神会,连忙回:“没有,是老奴的疏忽。”
苍亭衣只极淡的批评了陆德一句:“以后注意着。”
话毕,苍亭衣又扫了何斐一眼,遣散了众人。
何斐出了苍龙殿,还是一脸茫然。
鱼族首领夫人无奈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呼出一口气,总算捡回了条命,道:“走吧。”
何斐:“母王,我到底要做什么啊?”
鱼族首领夫人看了儿子白白净净的那张脸一眼:“没什么,可能会变丑些。”
何斐:“啊?!”
而苍亭衣刚清净会儿,太后就来召见。
苍亭衣皱眉,他被太后唠叨数次了,烦了,直接以公事为由拒绝了。
谁知不久后,太后亲自驾到。
念及太后胃还在恢复中,苍亭衣忍着耐心,态度尽量温和的,听太后唠叨巫族的事情:
“皇儿,你这几天怎么又是召见鱼族首领,又是召见他夫人的,现在连他们都儿子都给召见来了。皇儿,你不要瞒着哀家,你是不是劝鱼族首领攻打巫族未果,把他家人都召来威胁?哀家已经没事了,不可任性攻打巫族。”
苍亭衣扶额:“母后,朕何时说要攻打巫族了。”
太后:“你最近几天情绪波动很大,你情绪波动大的时候,哪一次不会发生件大事,还缓和缓和你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