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个时候了,谁在楼下弹琴?
云间纱站起身来,轻轻的打开门,来到了走廊上。头顶上有几盏昏黄的小灯彻夜开着,不知怎的,更添了几分寂寥的感觉。
钢琴的声音更加清晰了,且还有个清清淡淡的女声,在和着琴声歌唱:“我等着你回来,我想着你回来。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还不回来,让我开怀,还不回来,热泪满腮。梁上燕子已回来,听见春花为你开……”(出自歌曲等着你回来)
是谁在唱歌?
是那个枉死的女鬼彩丽霞吗?穿着红色的旗袍,涂着鲜红的嘴唇和指甲油,一边弹着钢琴,一边唱着歌,哀悼她死去的爱情……
歌声还在响着,轻轻的,飘飘渺渺的。
我等着你回来,我想着你回来,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
无声无息的,云间纱朝着楼底下走去。一步一步,朝着琴声响起的地方走近。可就在她踏上了楼下地板的那一瞬间,琴声和歌声,都戛然而止。她打开灯,看到客厅里空无一人。然而,钢琴的盖子却被打开了。
那动人的歌声和琴声好像犹在耳边回响着,绝对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是谁?肯定不是那个女护工。难道是白兰,又或者,根本就不是人?
“啊——”就在云间纱伸手抚摸上那润滑光泽的钢琴的时候,嘶哑的尖叫声,在楼上响起。听起来,是从主卧室那边传来的。
是顾老太太?
三步并作两步,云间纱跑上了楼。与此同时,白兰也穿着一身杏黄色的睡衣,出现在走廊上。两个人一起跑到主卧室门口,打开了门。
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顾老太太嘶哑的声音,不断的咳咳响着。
白兰伸手打开灯,却见躺在床上的顾老太太圆睁着暗黄的眼睛,伸出两只手,在空气里不停的抓挠着,神情里满是恐惧不安。
白兰跑过去,熟练的安抚起来。不一会儿,顾老太太就闭上了眼睛,再次昏昏睡去。
白兰给她留下一盏台灯,跟云间纱一起走出了屋子,来到了走廊上。
“老太太常常这样,我们都已经习惯了。”白兰揉着惺忪的睡眼,向云间纱解释道。
“她为什么会这样?”云间纱问道。
白兰道:“这人年纪大了,又患有老年痴呆症,精神难免还会出现其他的问题。”
云间纱道:“我看她像是吓到了。”
白兰笑了:“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她怎么会被吓到?难道是看到了彩丽霞的鬼魂?”这最后一句,明显是在开玩笑。
云间纱却道:“谁知道呢?也许真的是呢?”
白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世上怎么可能真的有鬼?不过是一些人指着这个招摇撞骗罢了。”说到这里她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忙露出一脸歉意:“对不起云小姐,我不是在说你。”
云间纱淡淡笑了笑:“没关系,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翌日,天气终于晴朗了。太阳露出了金色的脸庞,照耀着这座古宅,还有一眼望去仿佛无边无际的山岭。被雨水洗涤了一夜的树木愈发显得鲜翠欲滴,非常的悦目。
山里的风非常大,听白兰说,这里就是这样,十天有七天都刮着风,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吃过了早饭之后,云间纱走出住了一夜的宅子,打算到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除了居住的这栋房子之后,另外两栋常年锁着,几乎无人踏足。因此,她只能站在外面看看。右边一栋房子也是与主宅相同的风格,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但是左边的那一栋,看起来比较偏向中式风格,年份似乎还要更加久远一些。云间纱估摸着,这一栋,才是顾家最开始修建的住宅。那位留洋的顾老爷回来后,才又建起了欧式风格的另外两栋楼。
站在这栋偏向中式风格的楼房外面,莫名的觉得有些阴气森森。也许,是那个彩丽霞的鬼魂在作祟?云间纱笑了笑,嘲笑自己真的被白兰讲的故事给带偏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一阵唱戏的声音。抬眼望去,高高的中式塔楼上,一截白色的水袖,飞扬过她的视野。
太阳忽然被云层遮蔽,天色陡然阴沉下来。山风呜呜的吹着,吹得那唱戏的声音零零散散,若有似无。
“……往生不来,背影常在,害了相思惹尘埃。夜雨恶,秋灯开,照亮空空舞台……谁等谁回来……谁在谁不在,该在的都不在……”(出自歌曲幽媾之往生)
是谁在这被生锈的锁头锁住的老宅里唱戏?大白天的,云间纱硬是冒出一身白毛汗来。
“白兰,白兰——”她大声喊起来。
等到白兰匆匆赶过来,再抬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唱戏的女人?仿佛刚才只是她的幻觉一般。
“这屋子里住了其他人?”云间纱问道。
白兰摸着胸口,道:“云小姐你不要吓我,除了我们之外,哪儿还有其他人?这一栋房子,好几年都没有人进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