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抈视角————

五天了。卫呈墨依旧没有下落。就像过了五年。

我回了浔市。我要在他家等他，他一定会回来找我。

他走了之后我才发现，没了他，我什么都做不成。一直以来，都是他说什么，要查什么，我跟着就好。可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我已经竭尽全力，却什么结果也没有。我只是个普通人。

的的确确，我能做的，只有等，我终究是这么没用。

我把自己关在他家里，不敢离开，我想他一进门就能看见我。

又是一天过去了。

橙子来看我，她给我做饭吃。我没有胃口，吃了两口便吐了。

我也不愿再去思考，能想到的线索我都想过了，再没有我能做的了。

我只是机械地等待时间过去。听陶然一次次带来的消息，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我尝试安慰自己，他没有消息...没有消息不一定是坏消息对不对......

没有尸体，我绝不相信他离开了，绝不......

又是48小时，或是72小时过去，我大抵已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这日橙子像之前那样来看我，我不该总是这样麻烦她，可我的身子好像越来越差，连开个门都有些费力了。

我该去一趟医院，也许是因为我笃定卫呈墨会回来的信念支持着自己要活着。可这个信念又能坚持多久？

橙子依旧给我做汤，味道很好，但我还是喝不下，只喝了几口。之后本该去医院的，我却不知为何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又开始做梦了。

梦里的夜晚下着雨，好清晰的雨，这种真实感在我之前昏迷的时候也曾有过，但这次更加深刻。我甚至感觉得到，它飘在我脸上，很冰，很凉。

这次不再是不熟悉的地方，而是最熟悉的地方，是浔市。我还能看见那栋新建在郊区的大楼上的数字时钟：21:38分。

远处有好多人，围在那里，我能清楚地看见周围的环境，却惟独看不清他们的脸。人群中央有个女人，很模糊，她在哭，在喊，可我听不见。

我想走近些，可越近反而越模糊，最后，周围的人一下子全不见了，只留有中央躺着一具....shī体，好像没有头......

我惊叫出声，从梦魇中挣脱着醒来，剧烈地咳嗽，甚至咳出了血。

橙子在我身边，见我这副模样，吓坏了，嘴里一直念叨：“怎么会这样......你别吓我......”

我很难受，难受得说不出话，就好像有什么堵住了胸口，与我搏一口气。

救护车很快来了，他们将我抬上担架，我满口的血腥味，连我自己都觉得刺鼻。橙子一直颤抖着握着我的手，她被吓到了，也许吓懵了，她不停地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医院里，我被急急送进手术室，我戴着氧气罩，耳边一片混沌，只能眯着眼睛看着眼前淡绿色衣服的医生们走来走去，满脸的焦急，我却很平静。

我一口一口呼着气，我想我的氧气罩一定是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

也许，我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而命运的骰子，追根溯源，可能早在这以前，就悄然发生了变化。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伍抈视角21——夜雨

————伍抈视角————

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又是一天，两天。醒来的时候，阳光很刺眼，而我，还活着。

医生说，我的病很严重，但查不出是什么病，我体内的细胞时好时坏，也许随时可能会变异而死掉。好荒诞可笑的病，但没由来的，我接受地很坦然。也许这意味着，一切阴谋都可以结束了，即便那个人想要的可能远远不止我们的死亡。

我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生病，可这一切已没有追究的意义了。

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我最放不下的，那便是不在我身边的父母，如果他们知道我的状况......我怕他们会崩溃。

我拜托橙子，不要告诉他们，也不要告诉任何人，能瞒多久便是多久。橙子原先始终不能接受我的诊断结果，到最后也妥协了，变得与我一般平静。

虽然医生极力建议我留院观察，这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病症，但我还是决定出院。而卫呈墨依旧没有任何下落，这是他失踪的第十二天。

出院之后，我没有再住卫呈墨家，而是回了自己所在的红山小区，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我的病就像医生说的，时好时坏，也有几日没有征兆了，而我只是静静地等着，在等什么，有时我自己也说不清。

也许在别人眼里，我与卫呈墨的过往不过寥寥，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和他早就牵连在了一起，无论梦境是否真实，情感与知觉的触动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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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我每天做那个梦，甚至有时醒来泪流满面，觉得那个哭喊的女人就是自己，这种感觉令我很不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以前我也做过怪异的梦，但都不如这次清晰。以前的梦就像是虚无缥缈的，手一晃，可能就换了场景，就如那个神秘的村庄和山谷，就连昏迷那次，也只是遇见一个下雨的夜晚，而这次，我开始在梦里有了触觉，难道会与这个怪异的病有关吗？这让原本才平复的心情又提到嗓子眼，如今，我一个人，要怎么面对？

而事情的转机，终于出现在他失踪后的第十六天。

夜里，一切似乎都如往常一样，只飘起了小雨，大概快要迎来冬日的最后一个长期雨季，雨季过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冷，一直持续到来年初春。偶尔窗台上飞过几只忘记继续南迁的小鸟，有的飞累了，以为光亮就是温暖，撞上了窗户，有的甚至被冻死了，这可能就是宿命吧。

我不知是被楼下新来住户的动静吵醒了还是被楼道里的猫叫声吵醒了又或者是被冻醒了过来，我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我的意志不清晰，但还是起身将忘记关上的窗户合起，寒风带着小雨固执地将帘子吹起，打在我的肩头。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闪过一个很熟悉的身影，正是我日思夜想，日盼夜盼的身影，他跑了过去，像是在追逐什么。

我甚至忘记了自己还穿着睡衣和拖鞋，没有任何犹豫就冲下楼，楼道里的野猫也被我吓得落荒而逃。

冬日，夜里，飘着小雨，我在没有人的街上追逐，我跑了很久，却不见卫呈墨的踪影，放佛一切都是我臆想的幻觉。

但这怎么可能......我刚刚明明清楚地看到了他，就如当初一样，一眼就认出了他。我任凭雨水打在身上，就好像它能带走一切一般，包括我的失落与哀伤。我慢慢蹲下来，就这样傻傻地，把头搁在膝盖上，没有目的地待着。

直到，有一抹人影缓缓将我覆盖。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伍抈视角22——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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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步步靠近，每一步都踏在我的血脉上，此刻，天空是灰黑色的，路是灰黑色的，连路灯下附赠的雨滴也是灰黑色的。我站起来，不敢过去，我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我害怕我一过去，他就会像幻象那样消失了，我怕自己接受不了第二次。

但是他没有，他没有消失，而是紧紧抱着我，将我埋在他怀里，甚至嵌进皮肉里，这感觉是如此真实，真实到肩膀微痛，而我脑海的那根弦也终于被波动。

他真的活着，他回来了！我同样用双臂牢牢环住他，想要告诉他，不要再离开，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他忽然松了力气，我抬头茫然地看着他，他的眼里闪烁着什么，我知道，那是同我一样的担忧与思念。

他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接着便是铺天盖地地吻了下来，我踮起脚尖，努力而又笨拙地回应他。雨水打在我们彼此的脸上，让这个吻更加细致和绵长，像是用尽了这半月以来的思念一般。

此刻的感觉已经真实到不能再真实了，我的心一下平稳一下凌乱，已不在原来的位置，而在我的喉咙燃烧，他细腻的唇贴着我，缠绕在我的舌尖，带着复杂和柔情，忽然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吻得愈发深重。

许久，他才松开我，将我早已湿透的身子横抱起来，走向我家。

我把头靠在他的胸口，闭着眼，不敢看他，脸颊和身上已烫得不像话，心口麻麻的感觉像是要冲破禁锢遍及全身。

他走得很慢，像是刻意的。但不久之后，终于还是到了。

卫呈墨把我放在我家门口，开口：“快进去洗个澡，别着凉了。”

我：“那你呢？你要去哪儿？”

“我回家。”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我拉住他的手：“你别走，留下来好不好？”他的平淡令我害怕，我害怕，明天一早醒来，这又只是一场梦。

他将我唯一感受到的温度从我手中抽离，眼神里有痛苦，却也有决绝，“伍抈，我们不能在一起，忘了我，过你自己的生活。”

“为什么？”我不明白，明明嘴角的气息还深刻地提醒着我刚刚发生的一切，他现在却说要我忘了他。

他不说话，我问他，是不是因为他父母的事？在卫呈墨失踪的时间里，我去找过沈曜，他告诉过我卫呈墨父母的事情，我知道这对于一个当时只有十岁的孩子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我也明白了，他对于那个神秘地方的执着，甚至可以拿生命去搏。

他微微讶异，又很快了然，说：“我不想害了你！你知道，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局，而我，从我父母开始，就已经牵扯其中，却连蛛丝马迹，都握不住！但你，是因为我，才会被卷入局，只要离开我，你就可以恢复原来的生活，你明白吗！”

“我不怕。”我用固执的眼神看着他，告诉他，我不怕，他可以不顾生死，我同样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