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抈视角————
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伍言和平时一样来看我。
他见我仍旧不与他说话,神色难掩失落,不知为何,我心里有些泛酸,我不能理解为何他曾经要亲手将父母抓起来,我更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我甚至会想,如果我们小时候未曾走散,我和伍言一定会像普通兄妹一样,过着平凡而又幸福的生活,可我们是仐族的后人,要想摆脱祭祀谈何容易。
伍言坐在沙发上喝茶,杯子上的热气缓缓升起。上帝大抵是不公平的,我和他明明是兄妹,眉眼之间却不太相似。我望着他,却不知该说什么,毕竟从他把我关在这里开始,我和他之间的对话便少之又少。
可是我应该明天就会离开了。
我对伍言的感情十分复杂,我恨他,可同时也有些难以割舍,人…非草木……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可我却感受得到,他对我…是真心的……
“陶然他…还好吗?”我问。
“嗯…你不用担心。”即便我问的话与他无关,我却能感受到他似乎舒了一口气。
“你会放了他吗?”
伍言又把眉头皱起来:“小抈……你……”
我没等他说完,便又接着说:“只要你放了他,我会心甘情愿把孩子生下来。”
伍言盯着我的眼睛,想看我的眼神是不是有闪烁,“你说的是真的?”
我点点头。
我骗了他,但我不能连累陶然,我怕我一旦离开,他会将怒气转移到陶然身上。
“好,我答应你。”伍言没有什么犹豫便应允下来,我心中的一块石头也稍稍落定。
伍言试探着将我拥入怀里,他的小心翼翼却触动了我,我想,这是最后一次了,就让我带着这份根本说不清的感情离开吧,我将手臂轻轻绕过他的腰,算是回应。
伍言的身子似乎微颤了一下,他松开我,双手放在我的肩上,凝视着我,像是怀疑又有些失措,可能是我的态度一下子改变太大,让他无法适应。
我怕他瞧出端倪,只好找了个借口:“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伍言在我唇上留下蜻蜓点水般的吻,“好,你休息吧。”
看着伍言的背影,我忽然想起他以前为了保护我,毅然离开时的决绝,那时他还是卫呈墨,虽然他的记忆都是假的,可我知道他的每一分情感都是真的,这一刻我竟然有了个自私的念头:如果我没有恢复记忆该多好?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被我抛到了脑后,这些只是我离开之际所诞生出来的荒诞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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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林宓儿与我约定的日子,几乎嗅不到有什么特别的气息,好像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唯一不同的是,伍言今天上午没有过来看我,听他的手下说,伍言跟村长一行人去山上办事了,我想林宓儿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选今天带我离开。
只是我不知道,林宓儿会用什么方法带我走。
直到屋外传来一阵吵嚷,“着火了!快救火!”我听出那是林宓儿的声音,“快!下去救火!这里交给我!”
估计是外头的人在犹豫,我听见林宓儿又说:“出了什么事儿我顶着,你们快去!”
我瞧见窗外确实冒起了烟雾,门口的人似乎被说动了,没了其他声响,我准备拧开门把手随林宓儿离开,可是我没想到,房门仍然被锁着。
“林宓儿!放我出去!”我大声拍着门,企图让其他人也听见。
可是没有用。
“你还记得吗?我曾对你说过,你会害死他,”林宓儿在门外平静地说,“他为了保住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你只是离开,他还是会去找你,但只要…只要你死了,这一切就会结束,至于祭品……仐族的后人不是只有你一个。”
“我保证不会让他找到我!”无论我再怎么喊,都不再有回应,只听见钥匙掉落在地上的清脆声。
我真是傻,林宓儿视我为眼中钉,怎么可能因为我要离开而好心帮我。
我只能一次次地用肩膀撞击房门,甚至每一次几乎都能感觉到骨骼咯吱作响的声音,可是房门纹丝不动,守在门口的人也没有再回来。窗户下的烟雾渐渐升了起来,门缝底下也传来浓郁刺鼻的烟气,呛得我直往后退,我迅速跑到卫生间用打湿的毛巾捂住口鼻,趴在地上,不知进退。
现在唯一的办法大概只有从窗户跳下去,这样一来,也许我能苟活,但孩子……而且被他们抓住之后,依旧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可是留在这里,也同样是死。
我不知如何抉择。
窗外的吵嚷声越来越大,似乎是火势太猛根本无法扑灭,也没人赶进来。
我的意识似乎有些坚持不住了,才又听见一阵哄乱,哄闹闹的,乱作一团。
我快到极限时,门才被急忙得打开,我眯着眼,瞧见一个人影。
他不是被放走了吗?为什么要再回来?
“伍抈,咳咳,”陶然将湿漉的外套搭在我身上,拉起我往外走,“你还好吗?”
我抓住他的胳膊对他说:“我没事,你,没有走吗?”
陶然摇摇头,“我不放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