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了扶梯,朱棣快走了两步,来到朱瞻基的面前。六月的应天府气候炎热,虽然是一大早,朱瞻基的脸上被太阳晒出了一层油汗。
朱棣亲自用袖子替他擦了擦脸,扶着他的臂膀让他起身。“好孙儿,你做的很好。”
“此乃孙儿分内之事,当不得皇祖夸。”
“当得!该夸!”朱棣扶起了朱瞻基,这才面对群臣高呼:“平身!”
众臣平身,朱棣将视线又转回到英姿勃发的朱瞻基身上。他不像文人一样留着长须,而是留着武将一样的短髭。
对于外形,朱瞻基一直是非常在乎的,他像前世一样,将胡子流出了一副对称的几何图形,给他的脸上增添了几分威严。
因为他留了这样的胡子,如今的大明,留大胡子的人少了许多,许多人都以能跟太孙一样的胡子为荣。
在朱瞻基的眼里,自己的祖父确实老了,皱纹已经刻在了他的脸上,原本一直挺直的脊背,现在也不自觉地弯了下去。
但是他身上的气势,却越发强势。显然,征服帖木儿国,让他的自信又强了几分。
朱瞻基扶着他的手臂,轻声笑道:“皇祖当日离京,竞技场还未动工,但是如今竞技场却已经召开了两届蹴鞠大赛。今日皇祖凯旋而归,正当在竞技场召开凯旋大会,奖赏众将士!”
朱棣笑着说道:“朕前些时日看了你让王彦递来的帖子,对你的安排非常满意。今日,朕就听你的安排。”
朱瞻基躬身退后一步,来到朱棣的左侧,扶着他的左臂笑道:“皇祖,请登车。”
今日凯旋而归的将士众多,只是下船,然后全部安排到竞技场去,就要两个时辰,朱棣这个皇帝当然不可能一直等着。
所以,朱瞻基会先带着朱棣坐火车游览一下应天府,而后前往夹江工业区,等所有人就位以后,朱棣才会驾临竞技场。
带着朱棣登上了火车的最后一节,这节车厢被改装成了一个大包厢,富丽堂皇,还有明亮的玻璃窗户。
只有张贵妃,王彦,蹇义等有数的十几人,随着他们一起进了车厢。
这个时候,朱棣也不用再端着架子,好奇地观赏着火车车厢里面的一切。
参观完了这节车厢,他还忍不住好奇心,沿着火车中间的通道,一直走到了最前面。
除了那一节车厢,其他的车厢依旧是原来的布置,一排六座,一共十二排,可坐七十人。
朱棣问道:“什么时候能让一截车厢坐百人以上?”
朱瞻基道:“车厢加大很容易,但是车头的马力就不够了。如今安装六节车厢,能坐四百二十人,加上站着的,最多也就六七百人。再多,蒸汽机的马力就不够了。”
朱棣又问:“难道不能加大蒸汽机吗?”
朱瞻基摇了摇头笑道:“皇祖,蒸汽机的马力大小,不是取决于蒸汽压力罐,而是取决于汽缸。这个问题等皇祖去蒸汽机工厂参观的时候,孙儿再跟你细说。”
朱棣叹道:“多想有一天,我大明的铁路修到每个边关,那个时候,我朱家的江山将会稳如泰山。”
“会有那么一天的,这件事急不来。到现在为止,孙儿只是修了一段到当涂马鞍山的铁路,就再也无力修路了。”
朱棣奇道:“可是银两不足?”
朱瞻基摇了摇头道:“实乃铁料不足,另架桥技术不合需求。”
大明修铁路,人工便宜的很,但是耗费的铁料相比现在的产量,那是天文数字。
还有一个关键的原因就是修桥的技术不过关,不要说在长江上架桥了,就是一条普通的大河,想要让火车通行,承重力都不够。
朱瞻基已经要求卡尔索利和吴中他们用心研究,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在水泥标号不够的时候,很难解决。
修不了铁路桥,修铁路就还只是一个梦。
为了增加铁的产量,如今的朱瞻基也顾不了太多,直接让人到马鞍山去勘测铁矿,顺利地在象山一带,找到了好几座铁,铜,金,伴生矿。
在采石镇,一座大型钢铁厂已经在建设之中,从淮北用船运煤过来,在采石镇炼铁,短期之内,这座铁矿将会成为大明主要的钢铁产区。
两人一边闲叙,参观了一圈,回到了车厢里。火车发出了一声长鸣,开始缓缓启动。
坐在松软沙发里面的朱棣看着窗外的景色慢慢后移,忍不住说道:“这火车甚是平稳,大善。”
众人都笑了起来,任何一个第一个坐火车的人,都会惊讶火车的平稳。
朱棣这才有时间跟蹇义他们闲叙几句,虽然他对这些墙头草大臣心里有些不满,认为他们倒向朱瞻基太彻底了。
但是朱瞻基毕竟是他的孙子,更主要是他已经有了退位之意,所以没有找茬之心。
火车沿着水关桥进了应天府,沿着应天府的繁华地带一路南行,抵达竞技场的时候,并入了东西线。
朱棣从一开始就非常好奇,这好几十米宽的道路,让他惊讶不已。看到巍峨的竞技场轮廓,更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那里是什么房子?为何建的如此高?”
蹇义他们的目光也看了过去,看向了朱瞻基。朱瞻基笑道:“皇祖,那是为应天府普通百姓建的民居,原本一个街坊的民众,现在一栋楼就能住下,节省了不少地皮。”
朱棣皱着眉头问道:“不可违制啊!”
“都比奉天殿略低,并没有违制。”
朱棣这才又点了点头说道:“此策很好,如此一来,应天府又能多容纳百万人。”
经过了贡院,秦淮河一带,火车很快来到了皇城区,那座已经竣工的议会大楼直接吸引住了朱棣的目光。
他盯着议会大楼看了半晌才说道:“太丑。”
众人又笑了起来,蹇义笑道:“陛下,虽然丑,却相当实用。”
朱棣已经在汇报里知道了这个议会大楼,问道:“果真能容纳两千人,说话声清晰可见?”
众人纷纷点头,朱棣看了看朱瞻基,笑道:“鬼主意倒是不少。”
朱瞻基笑道:“孙儿这是学以致用。”
“何处学,何处用?”
“生活处处可学,生活处处可用。”
在显学这一块,的确没有人能比得上朱瞻基。他的思想没有桎梏,在后世又见识多多。
这方面没有人能教朱瞻基,所以他把理由推到生活中。许多生活中不起眼的小事,被他整合起来,就成了创新。
朱棣对这个答案还是相当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了窗外。
这次离开了三年,应天府的许多地方,变的他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火车到了下马桥东部的理工学院,这里的师生早就得到了通知,此刻沿着火车道两边组成了欢迎的队伍,纷纷对着火车行礼。
朱棣也忍不住跟那些学子挥了挥手,扭头问道:“这理工学院学生似乎不比国子监少。”
朱瞻基摇了摇头道:“国子监监生上万,理工学院如今才招了第一批学生,只有三千人。要过两年,理工学院的学生才能超过国子监。”
朱棣又问:“国子监贡生乃是官员候补,为何这两年被授官之人却少了许多?”
朱瞻基早就想好了借口,回道:“皇祖归国,这南洲开发也就马上要开始了。如今国子监这一万贡生,怕是还不够南洲那边需求。”
朱棣只是淡淡道:“理工学院教学生做工,务农,修路,架桥,这是好事。但是,不要忘记了,儒才是国本。”
朱瞻基行礼道:“孙儿不敢或忘。”
理工学院这里是东西线的终点站,到了这里,火车放慢了速度,绕行了一个圈,又回到主路上,接下来,就要一路向西,参观夹江工业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