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当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是一把短刀,被一个男人送给现在的主人作定情信物,他的名字是主人在杀敌后取的,然后主人就用他自杀了。
因为送礼的人死在了她看不见的地方。
他昏昏沉沉地看着这一切,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人的一生无非是生老病死,爱憎哀恶。他记得自己应该也是一个人,可附在刀剑上时却连心跳也冻结了。
那也许不是梦,那是他的一生的经历。
他葬于熊熊烈火中,他生在了战场上。
他举起手看了看上面斑驳的伤,迷迷糊糊的想,怎么时政收尸的人来得这么慢,等他都腐化了是不是就不收了,噫,没良心的。
胸前放着一振短刀,那是他家的药研藤四郎在碎刀之时被自己捞过来的,看样子应该是没救过来。自己当初放大话说一定要保护他们,结果一个个的都碎在了他面前。
一个不留,审神者最失败的例子说的就是他了。
他随意地吐出一口血,一边向旁边摸索一边回想自己的一生,都说人快要死之前会看到走马灯,他没遇到,只能自己手动拉着灯上的图案跑。
先是被时政发现当了审神者,父母为了少他这个麻烦就把自己扔了过来,然后是遇到了本丸里的刀剑们,每天出阵战斗,虽然很辛苦却非常开心。
最后就是一次大突袭,几乎所有本丸都被攻击,连时之政府的总部也不例外。
那是一场十分惨痛的战役,他听到狐之助传来的消息,大部分的地方已经被控制住,只要清理了剩下的时间溯行军就可以赢得胜利。可那时已经太晚了,没有救援,他与自己的本丸孤立无援,只能以死相拼。
应该是……胜利了吧?可惜他本丸没有任何人活下来,否则还能领个福利什么的。
可他摸着摸着就感觉不对了。
没有任何刀剑的碎片,他甚至在干燥的土地上触碰到了几株柔软的杂草,空气中也没有几乎要凝成实质的血腥味。
这到底过去了多久?他的血都干了?甚至还长草了啊?
他艰难地把眼睛睁大一些,转了转头这才看到了附近的树,可他应该是倒在了本丸的庭院里,而不是森林的空地。
……怎么回事?
他艰难地坐起来,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是白生生的腿。
他什么时候这么白了?
大脑空白一瞬,他抬起手臂看了看身上,有些破烂的粟田口制服挂在身上,他沉默片刻,捂住断掉的肋骨没忍住笑了出来。
卧槽了要死要死没想到梦到自己成了短刀就真的成了短刀,可他又不叫言止藤四郎,他有自己的名字。
言止卡壳了一下,举起那把濒临碎刀的短刀看了看,沉默了。
这把短刀并不是他在临死之前放在胸口的药研藤四郎,而是一把只在梦里见过的,名为言止藤四郎的短刀。
好的,那么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借尸还魂?
言止迅速刷掉,历史上根本就没有这把刀的记载和存在,连传说也没有,什么借尸还魂,说他真的成了一把刀还差不多。
……是他误会时政了,他的尸应该已经被收了吧。
言止在原地喘了口气,拿灵力稳固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不得不说刀剑的身体就是方便,他要是现在有打粉棒和保养油说不定还能直接手入。
感觉到自己好多了之后言止勉强站了起来,扶着树干踉踉跄跄地走,脚步越来越平稳,抬头看看天色,应当将将是午后。
不妙啊。
完全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而且自己身上都是伤,虽然没有致命伤也血淋淋的,要是这里有群居野兽的话根本逃不掉,而且探索时间也不是很足,如果没能遇到其他人了解一下情况的话……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是曾经的出阵战场,如果遇到时间溯行军或者检非违使,他直接收拾收拾去世得了。
“呼……”
在岔路口做了个标记,言止往两条路的其中一条走去,可能是之前吸了物吉,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了一堆很浅的脚印。
因为实在太浅了所以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的鞋,言止又吐出一口血,鲜红的颜色缓缓渗入了土地里。
今天应该没下过雨,也不知道这个脚印是多久之前的了,但是至少能表明这条路不久前还有人走,说不定不远处就有人,虽然能不能谈到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能是死而复生后有点优待,言止走了一会儿后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停下来认真发挥了短刀的侦查和自己的灵力感知,很轻易地就发现了时间溯行军的存在。
而且,有人在和他们战斗。
言止钻进旁边的树后快速靠近,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他立刻找好掩护,躲在一边观察战况。
一期一振,五虎退,秋田藤四郎,鹤丸国永,宗三左文字,小夜左文字……?
什么情况?全部没带刀装还带伤出阵?
刚刚受伤和带伤出阵的差别还是挺明显的,原本有些愈合的伤因为攻击和被攻击而裂开,没有处理好而发炎的部分鲜红一片。言止眼眶有些红,他那时候谁在战场上受伤了都恨不得把人直接按地上治疗,现在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成了这样子只觉得心疼。
五虎退应该是没有太多的出阵经验,左支右绌慌乱得很,也幸好其他人的战力足够,他那边的压力其实很轻。
但是。言止眉头一皱,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小老虎们呢?
虽然小老虎们在本丸里软绵绵没有攻击力的样子,但其实在战场上有很好的辅助作用,实在不行就躲着,毕竟都是一群聪明的孩子。
在战力缺乏的时候,任何可以利用的物资都要利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