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明仰头,用裹着厚厚的纱布的手捂住眼睛,沉默了良久,缓缓说道:“如你所言,我是有时候很圣母,但也十分记仇。站在你姐姐的立场上,我可以理解她的顾虑,但也仅是理解而已,我不会为难她的,但同样,我这一身的伤,五天的昏迷,我也是不原谅的。”
魏南风稍稍抬头,看了江逾明一眼,又低下,说道:“是,多谢江先生。”
江逾明用粽子一样的手抬了抬,样子有些滑稽,但这气氛也不觉得搞笑了。他说道:“你起来吧。”
魏南风起身,垂头立在那里,江逾明叹了口气,问道:“那你们有何打算?”
魏南风:“奴等卑微,见识短浅,无权无势,做不了什么,也谋划不了什么,只想着把自己所得的情报,告知与您等。”
江逾明点头,道了声‘我知道了’,便让魏南风下去了。
昏迷了五天,江逾明是一点睡意都没有,正好容他消化一下这些消息。
虽说莫名其妙挨了这一顿拖,但也算是因祸得福,如今有了魏氏三姐弟的帮衬,他曾经想利用培华达到的‘舆论暴力’便有了实现的可能。
按照魏南风的说法,赵靖宇先是谋权害主,后是苛待子民,自他任国主以来,一直都是在欺压底层人民,士兵也好百姓也好,没权没势的都要受他的委屈。
江逾明想,首先应该将消息放出去,魏国境内,主要散播赵靖宇谋权害主的消息。魏国之外,主要散播赵靖宇苛待子民,贫富不同视的消息,从内到外,让赵靖宇失了人心。其次是煽动被欺压的人起义,准确的说是倒戈,无意间让他们知道楚国的好,让他们有心投靠楚国。
魏国本身就是有楚国的内应的,朝堂之上军队之中的情报,有赵定来传递,如今又有了蔺雨柔,应该说是魏雨柔,传来魏王宫中的消息。若是真的能实现‘舆论暴力’,加之又有高伯淮与祁国的谈和,届时魏国便是内忧外患,兵不得力,民不得心,从里到外被扒个彻底,成为囊中之物只是迟早。
不过,这些目前而言还都只是假设,祁国也好,‘舆论暴力’也好,要做的成才行。
次日清晨,瞪了一晚上眼睛的江逾明隐隐有了些睡意,沈继砜却来了。他亲自端了早点过来,江逾明一瞧,竟是皮蛋瘦肉粥。
沈继砜:“从前我有一次受伤,也只能吃些流食,你便给我做了这皮蛋瘦肉粥,你说这是你最爱吃的,也定要让我爱吃才行。”
江逾明挑眉,如果自己不是被车撞死穿越来的,他真的怀疑倒霉蛋同志就是他自己了。相似的字迹,相似的笔记整理方法,同样的喜好,还有…他梦里那段熟悉的对话。
江逾明伸手去端碗,被沈继砜躲了一下,只见沈继砜拿起勺子,坐在床边,这架势是要喂他!他大惊,下意识的偏过头。
沈继砜见状,动作一僵,将碗和勺子放在矮桌上,不以为然的说道:“如今你手上有伤,我怕你不方便,既然不碍事,你便自己动手吧。”
江逾明也一僵,看了看裹的严实的手,没去拿碗。二人沉默了半晌,江逾明先开口,将昨晚魏南风的所告知他的话说与沈继砜听,有将自己的计划给他说了。末了,江逾明问:“王上,高先生和祁国谈妥的几率有多大。”
沈继砜:“昨日高才还传了信来,祁国瞧着那边有与我们交好的意向,但要想确定下来,怕还是要个十天半个月。你的计划很好,若真的能实现,流言也是杀死赵靖宇的一把利刃。还有你方才所言,赵靖宇谋权害主之事,我之前也略有耳闻,这事该是真的,不过魏南风魏南栎和魏雨柔的身份,我还是命人去查一下,以防万一。”
江逾明点头,瞥了一眼那碗皮蛋瘦肉粥,又瞧了瞧看着他的沈继砜,心里叹了口气,粽子一样的手端起碗,吹了吹,将碗中的粥像喝水一样一饮而尽。
见状,沈继砜偏了偏头,说道:“待会儿会有小童送药来,你歇着吧。”说完,他便没再多待,出了门。
江逾明望天,喃喃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沈继砜回了屋子便提笔开始写字条,他传书给韦纪康命他调查魏南风三姐弟的身份,赵定是自罗阳关一站便开始卧底魏国的,那时魏雨柔也才进宫不久。新人进宫都有底子记载在册,即便如今做了嫔妇也是无法消除的,只要赵定查证魏雨柔的身份确是魏之遥之女,那魏南风魏南栎和他们所言便都可信了。
又过了两天,江逾明的身子好了些,能稍微动了动,药也不用换的那么勤了,沈继砜带来了小纸条:‘真’。
是韦纪康传来的消息,沈继砜说去查证魏雨柔姐弟的身份,这‘真’字便是答案。
沈继砜说道:“高才那边还没有消息,但你的计划可以开始,让魏国陷入舆论的漩涡,不论如何于我们而言都是有益的。”
而后沈继砜教给了江逾明叫几只鸽子的不同发音,分别是传信给陈至林、高伯淮、沈继炀和韦纪康的,目的是要他把散播的消息和散播消息的方式告知这四人,正好就是陇原、祁国、楚国和魏国。
按照电视剧的套路,他应该找几个龙套角色到酒肆茶馆大声嚼舌根,然后再由几个龙套角色传播,传着传着就大家都开始传了,传着传着就都知道了。
打定主意,他叫魏南风来,虽说魏南风从小生长在魏国,但在楚国做了两年的小童,如他这般自小读书又聪慧过人的人也会识会写楚国字了。魏南风替他写好字条,江逾明叫了信鸽来将纸条递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