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筱雨端起碧瓷茶杯,拂了拂绿水,浅浅啜了一口,又迅速放下,以手支额,轻轻揉着细圈。
牧云春便辞了玉筱雨,从东厢回西厢,昨夜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清风徐来,满地残红,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文人雅兴一起,便坐在假山一角,畅兴欣赏,然后,他便看见了柳如烟。
假山下面是一个不大的人工湖,在水一方,柳如烟就站在一株杏花树下。
凉风寂寥,杏花微雨,落英缤纷。
他,立在花雨里,青衫单薄,衣袂飘飘。
却是人比疏花还寂寥。
恰好柳如烟转过身来,身姿修长,容颜清丽,纤妍洁白,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
他站在树下,身后是那几竿青翠的竹子,竹叶也在风里互相摩擦,沙沙作响。
青衫携杏花,风浮起跌落。
只是他双眉下的眼,幽深如寂,淡漠得像掉进了没底的深潭一般。
万念俱灰。
这是牧云春最直接的感受。
他,怎么了?
牧云春不由得生出几丝担忧,蹭的站了起来,并三步迈作两步走了过去。
“公子你好,在下牧云春,是大小姐的教书先生。”
“先生好。”
柳如烟淡淡回了,近看面色却过于苍白,唇色黯淡。
牧云春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这名男子并不想理会他。
他的眉目间,全然是冷漠和敌意,仿佛与生俱来。
“如此大好春景,公子为何愁眉苦脸?”
牧云春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就是想跟他多说上两句,尽管柳如烟并不想理会他。
但他想理会他啊......
“好在哪里?”
柳如烟漠然。
牧云春给他一讽,面上便有点窘迫,掉头去看飘扬落下的杏花,语气有些火急火燎。
“陈子龙在《画堂春》里有诗云,轻阴池馆水平桥,一番弄雨花梢,微寒著处不胜娇,此际魂销。你看这闲庭杏花落,碧竹杨柳青,这这......难道还配不上一个‘好'字吗?”
“哦。”
柳如烟依旧淡漠,眼神凝视着一湖碧水,并未起丝毫波澜。
“真是个无趣之人!”牧云春甩了甩袖子。
“唯你心中有好情,好景才映得入眼,先生才高八斗,是在下冒犯了。”
柳如烟的嘴角却扬起了一丝弧度,似笑非笑,打量了一眼牧云春,也不再说什么,掉头便疾步走开。
牧云春站在杏花雨里,盯着柳如烟渐渐消失的背影,莫名多了几分惆怅。
他喃喃自语的念起了《画堂春》的下阙。
忆昔青门堤外,粉香零乱朝朝。玉颜寂寞淡红飘,无那今宵。
有风乍起,便,吹乱了一池春水。
这一幕,牧云春在之后的日子里,便一直挂在心间,连他也说不清道不明,不过一个没礼貌的陌生男子,何以一直牵肠挂肚。
他在玉湖山庄有些时日了,对山庄的人还算熟悉。
柳如烟那身青衫料子比他这素白布衣昂贵太多,必定不是山庄里的下人,但那日也没听说山庄来过客人。
于是,牧云春便从旁试探玉筱雨。
玉筱雨自然表示没有兄长,至于会来探亲的亲友,她也不太清楚。
牧云春便肯定,柳如烟是外来的访客,只是刚好被他遇见了而已。
这样一想,不免生出许多遗憾。
或许,再也见不上了吧。
等到夏日炎炎,荷花开得正艳时,玉庄主突然从外面带回了一个美丽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青色罗裙,细眉长眼,不着粉黛,仅用一根细细的木簪子挽了头发,站在宽大的会客厅里,寥寥得不食人间烟火。
然后,牧云春便听到玉庄主对夫人秦氏及一干人等吩咐。
“这是老夫新纳的烟姨娘,你们都认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个纯爱小短篇,嘿嘿,全文已完结的那种,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