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说完,对望两秒后两人直接撞进对方怀里,力道大得伞晃了几次,雨水砸在肩上、脖子上,凉意顿起。
周遭黑黢黢的,这个时间点早已没有人经过了。
顾桕环抱着面前的人,耳朵紧贴着脖子,下巴像是已经嵌入了他深凹的锁骨中,完美的契合。
清瘦的沈途,好让人心疼。
怎么舍得离开。
……
可一想到他在电话里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实在是气得不行,顾桕一口咬在他凸起的骨架上,极为用力,仿佛是在泄恨。
沈途抿唇没发出任何声音,环着他腰的手紧了紧,忍着痛意。
是他一直在犯错。
如果顾桕咬几口能降火,那就咬吧。
十几秒过去,没力气了,顾桕松口,缩了缩鼻子冻得不行。
沈途将手贴在他后脑勺上,指背抚了两下,哑着声音道:“先进屋。”
……
上楼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晚上不回去了,老实交代了是在沈途家。
电话那头的二哥沉默了片刻,没主动问但也没将手机挂断。
考虑半响,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呢,顾桕直截了当地给了个承诺,明天回家后把两人所有的事都清清楚楚地交代一遍,今天就让他先在这边待一晚。
同意了。
……
“先去洗澡。”顾桕跟在沈途身后进了房间,看着身前的人替自己找换洗的衣服。
向前走了几步,闻到很重的烟味,他朝四周扫了几眼,床头柜上放着一盒烟,四周还有好几个已燃尽的烟头。
心情一定很糟糕。
伸手,拉了拉身前人的胳膊。
正找衣服的沈途转身,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顾桕视线从烟头滑过,落在他颜色很淡的唇上,“抽烟对身体不好。”
沈途淡淡嗯了一声,知道他早就看见了,依言道,“好,以后不抽了。”
话音刚落,顾桕笑了,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存心要哄起人来是会让人架不住的。
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很吃这一套。
可能是因为哄人的是沈途吧。
倾身向前,直接凑了过去,顾桕作势要去咬他的唇,“让我尝尝是什么味道。”
像个小孩子似的。
沈途扶着他的肩没让其得逞,“闻不到?”
顾桕斜眼看他,“我想直接感受不可以?”
“别感冒了。”沈途伸手摸了摸他微红的鼻头,随后从脸颊抚过,从善如流道:“洗完澡再感受。”
“行吧。”顾桕不太情愿地拿着衣服去了浴室。
趁着他洗澡的空当,沈途将房间粗略地收拾了一遍,该扔的东西都扔了,打火机以及那盒没抽完的烟,全进了垃圾桶里。
等两人都洗完澡时已经到了八点左右,期间柳姨叫了沈途一次,吃晚饭。
没什么胃口,他敲了敲浴室门问顾桕吃了没。
顾桕想了想,那碗粉的辣度过于真实,完全是来祸害他而不是来填饱肚子的,于是答了句没吃。
见他没吃,沈途决定自己也先不吃了,等收拾妥当后直接点外卖也行。
但还是下了楼,等奶奶和柳姨吃完后他收拾餐具洗了碗。
沙发柳姨早已简单做了清洗,没什么异味了但还是要换,麻烦事,肯定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洗完澡两人直接躺在了床上。
这
季节,开暖空调吧又觉得夸张了,不开吧凉意又有点扛不住,还是躺被窝里最合适。
此刻劫后余生的平静感实在是太过去强烈了,顾桕在被子里拱了拱,把手贴在他腰上。
“饿不饿?”沈途问,如果饿,这时候就必须点外卖了,趁着别人还营业。
“不饿。”顾桕答得果断,想起一件事来,“我买了卫衣,一套两件,明天晚自习给你带过去。”“嗯。”沈途的声音沉沉的。
“有帽子的,穿校服里边儿别人没准能猜到是一套。”某人絮絮叨叨着。
“嗯。”
……
听他嗯了好几声,顾桕将手伸出,把被子拉低到自己下巴处。
“进行性肌营养不良,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突如其来的话,他被面前的人问得一顿。
黑暗中,两厢沉默。
“……是。”看不太清面前人的五官,考虑半响后顾桕讷讷:“你和奶奶的主治医生,是我家走得很近的一个伯伯。”
“今天晚上在一起聚餐的时候他坐我旁边,你打电话给他,我看见了……然后就知道了。”
听他说完,沈途淡淡嗯了一声,随后的无声像是在想该从什么地方讲起。
“家族遗传病,会影响运动功能、肌肉萎缩,这些知道吗?”脱口而出没半点停顿,沈途怕自己停了就没勇气再继续了。
“我……知道。”
都知道了。
“有什么是不知道的?”沈途笑了笑,情绪很明显能听出来是低落的,“得这个病的人一般活得不长……知不知道?”
“好了,够了——”话音刚落,顾桕凭着感觉倏然向前倾,“不说了。”
他抱住他,“不说了,都不重要。”
到底谁更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