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之时,有神机阁弟子扣门禀报。
“无霜仙主,二师姐,晚宴要开始了,阁主吩咐请二位到飞鹤楼入席。”
冷无霜抬起沉重的眼皮,揉了揉眉心,侧头一看,白悦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瞪大双眼笑眯眯地注视着她。
“师父,睡得可还好?”白悦俏皮地冲她眨眨眼,冷无霜心里流出一股暖意,抬头揉了揉白悦额前的碎发。
“你什么时候醒的?”冷无霜轻声问白悦。
“有一阵了,看师父睡得沉,没忍心叫醒您。”白悦盯了盯天花板,两只小手交叠在胸前。
“大概最近这些时日奔波了,有些疲倦。睡过了。”她一面回答,目光移向白悦,只见白悦未盖薄被,却拽了被角在她沉睡时掩好,白悦那双小手老老实实地叠放在胸前,眼睛滴溜溜地打转,似是不敢正视她,不免觉得白悦十分可爱,甚至让她不由自主地想笑。
“那我们起来吧师父。”白悦又回头来看她。
“好。”她答了一字,自己率先缓缓坐起身来,近日厮杀打斗得颇费力气,浑身都觉得有些酸。
白悦翻身下床,穿好鞋袜,又埋头将她的鞋子在床下摆好:“师父,快下来吧。”
“你饿了?”她一本正经的问白悦,揣度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啊,被师父发现了呢。”白悦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二人洗漱完,整了整衣服,便一同往飞鹤楼去。
白悦在前面带路,一面跟冷无霜介绍环境,她指着庭边一棵核桃树道:“那棵树我小时候爬过。”
“嗯?你喜欢爬树?”冷无霜有些诧异,这个怕水的小白兔,居然小时候还会爬树,本以为她小时候应该是那种老实巴交的大家闺秀,没想到跟她小时候一样顽皮。
“对,我姐姐从小就不大喜欢我,所有我的好东西她都要抢了去,我也不爱和她争抢。因为每次理论到最后,姐姐总会泪眼汪汪去找舅舅告状,然后舅舅就会罚我跪祠堂。”白悦一路走,一路跟冷无霜讲她和白欣小时候的事,冷无霜听得津津有味,脑海里冒出一个小女童每次受了委屈自己独自跪在祠堂的憋屈样儿。
“那是什么时候爬的这颗树?”她走在白悦身旁,下意识想伸手去揽住白悦的腰,突地想到这是在神机阁,四处都是白悦相识的人,遂又把举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
“大概六七岁的时候吧,姐姐在外面牵了只大狗回来,指挥那狗来咬我,我吓得不行,爬到这颗树上一直不敢下来。还是十三师弟怕我摔着伤着,跑去找我舅舅,舅舅才把我从树上抱了下来。那次是唯一一次舅舅罚姐姐跪祠堂,我开心了一整天。”白悦一边讲,一边倒退着走,一蹦一跳地在回味童年。
“那你那时候应该很得意吧?我见神机阁的师弟们都挺亲近你的。”冷无霜留神着她脚下,随口接话道。
“才没有呢,后来阁里分成两派,一派外门弟子,修为不高的,会和我呆在一起玩。另外一派修为较好的本家弟子都围着姐姐转,我们时常在比试的时候挨打,鼻青脸肿常有的事儿。”白悦仰头看向小院,说起她那些被欺负的往事来。
冷无霜兀自心疼她,脸上流出一丝凝重,却也没开口再说什么。
“所以当我听说昆仑百家课的时候,激动得三天三夜都没睡着觉呢。一心幻想着自己可以离开神机阁,去昆仑,拜师父为师,后来梦想实现了,我又高兴得三天三夜没睡着觉。哈哈。现在有时候也会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像我做的一场梦呢。”白悦说着仰起头,眸中星光生辉。
冷无霜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当成梦想,被当成别人的信仰,她只踏实修道,一心登顶。原来被人从心里当做一种希望寄托,是一件感觉很好的事,她护着她的徒弟,亲手把她教养成才,带着她历险查案,一路而来,她那微不足道的责任心,对于白悦,却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想到这些,冷无霜感触颇深,她就着月光伸手捏了捏白悦的脸,“那,梦醒了吗?”
“只要是关于师父的梦,我宁愿长睡不醒。”白悦坚定地看着她,目光炽烈。
有没有那样一个瞬间,你被谁坚定的选择过。
你只希望一直这样下去,画面定格,时光静止,永恒不变。
说话间,两人已经穿过长长的亭台回廊,来到了飞鹤楼前,飞鹤楼楼门大开,上下两层喧哗不歇,神机阁弟子在楼中齐聚,坐了满座。
冷无霜随着白悦踏入楼中,瞬间整个飞鹤楼都安静了下来,一众蓝衣弟子向二人这边望,她们二人立在楼门口。
冷无霜一身月白广袖云纹长袍,腰间坠着白玉君子佩,长发随意挽在脑后于月白袍子上铺开,覆盖住半把不破剑,她目光柔和,俊颜出尘。
白悦一袭正红色直袖罗衫,束带轻飘,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露齿一笑,煞是灵气动人。不再是那个他们所熟悉的二师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