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鸩来到宋迟跟前,把自己身后的范秦往右边一推。
“宋先生。”他勾起一抹笑容,暂时将昨夜不堪回首的梦境丢于脑后。
宋迟回过神来,破天荒低下头,默默听着,没有直接开腔。
向晏解释道:“宗上想试试晚行的剑术……这位是范秦,贴身跟着宗上的,剑术不俗,你们二人可比试一番。”
范秦上前一步,自信满满地伸出手:“宋先生?你是用自己的剑,还是再借一把?”
昨天这人耍花架子,他也看到了,这等功力,何以畏惧?
宋迟微笑以对:“两者都不需要。”
范秦一愣:“那如何比试?”
宋迟笑道:“既然是做宗上的师傅,那必定嘴上能说清,不然功夫再好,言不能传其意,也是白搭。”
范秦心中忽然警惕:“你想怎么比?”
宋迟随手指了两个府卫,叫过来:“你我各自教一府卫如何出招,以其胜负定你我胜负。这叫,嘴谈一局。”
范秦忍不住嘴角抽搐:
这个宋某人,还挺奸滑?
“那便这样吧。”没等范秦拒绝,向晏抢先一步应下来:“宗上,你觉得呢?”
“本宗觉得……”孽鸩一时半会儿挑不出宋某人话中的漏洞,只能道:“本宗觉得,你说得对。”
于是范秦两人随手选了一个府卫,拉到一边窃窃私语。
宋迟亲身上阵不太行,对剑道却有自己独特的理解,他只告诉府卫:“你与之比试,切记,先下手为强,只要不伤人,攻其不备,越偏越好。真打不过,我隔空指导你下一步。”
府卫听得一头雾水,只记住要先下手。
向晏带几人找了处宽敞的地面,比试算开始了,比宫中那次简陋许多。
时间不多,范秦只提点了府卫几句家传剑法的诀窍。
两人开打,只见宋迟选的那个提起剑就往对方脸上劈,招式狠毒且迅猛,孽鸩忙叫停:“不可伤人。”
府卫未放下剑:“宗上,属下记着。”
比试继续。
被剑差点捅破眼珠子那个慌忙格挡,但已经落入下风,几个回合后,勉强维持住局面,险些要翻盘。
府卫愈发心急,终于想起宋迟其他交代,将剑突然偏向其他方位,从下上挑攻击对手的裆部。
这一击可不得了,另一个府卫回防中直接跌到地方去了。
宋迟获胜。
范秦对比结果非常不满,瞪了宋迟一眼,道:“宗上,虽然赢了,但这等剑招,粗俗不堪,且只能用一次,下次别人有防备,便不好用了。”
孽鸩自然看出缺点,但不是还有一句话“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他没那么在乎面子。
都是提点几句,宋迟明显更懂得分析局势,因材施教,或者说,投机取巧。
一件小事当且如此,碰上行兵打仗、治国理政的大事呢?
孽鸩冲动的火焰被浇了一盆冷水。
向晏真不愧是未来开国皇帝,看人老道。这宋迟,真是个人才。
从哪个角度出发,他都不应该放过这么一人。
或用或杀,选一个。
用是可用,但想让这种自负癌晚期患者诚心归附,他要花一些心思。
而且,昨天晚上春梦做完他醒来屁股还隐隐作痛呢!这人天天在眼前晃悠,万一他天天晚上梦到,怎么办?
能快乐,为什么要痛并快乐着?
孽鸩斜瞥了一眼那宋某人。
对方低着头,躲避他的视线,且并不如他所想般,露出赢了后洋洋自得的神情。也是,在堂堂国师府中,瞬息万变,哪有胜券在握的事?
“宋先生果然优秀。”孽鸩开口笑道,先将宋迟夸了一通,不等范秦着急反驳,又补充道:“只是这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您肯定也懂得,粮食乃本国根基,人若是吃不饱,必定没有力气练剑或打仗,您说是吗?”
宋迟盯着他两团墨玉一样的眼睛,压抑了整整一天的情愫濒临迸发边缘。他清楚回忆起昨夜的梦里,自己俯身,舔食对方眼皮上、睫毛处挂着的泪珠……
李真与孽鸩的长相差别不小,但那纯真中掺杂三分狡黠的招子,能有□□成相似。不怪宋迟一时又颠倒了场景,白日醉梦。
“宋先生?”孽鸩被宋某人目不转睛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出声打断他还在太虚神游的思绪。
宋迟回神,又埋下头:“宗上所言甚是。”
孽鸩一脸假笑,上前握住他双手,虚情假意装模作样程度与大宝备有一拼:“国师府最缺良才教导的,着实不是本宗,而是后厨房。您问问身后府卫,那些厨子的水平如何?”
府卫猛不丁被点到,只能如小鸡啄地般点头表示赞同。
“宋先生这份才干,必然要施展在最需要您的地方。”
孽鸩面上仍是情真意切,想松开手时,反被宋迟攥住,他皱了皱眉,加大力气,总算把手给抢了回来。
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话上,倒没人注意这个小插曲。
宋迟与众人不同。
他的注意力在孽鸩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