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若醉困之下,小睡了一觉,醒来看到窝一边的谢娜。没多惊虑,坐去驾驶座,开去谢家,叫齐锐出来把她抱回家去。又,独自驱车离开。
五天过去。
医院里,叶妮再也没盼来祁白若,也没有他的任何电话。那返来的生机更彻底地颓败。握着手中的银行卡开始烫手烫心,握不住。
也许,并不是如她所想?这张卡并不是叶妮特殊身份的代表,而是,祁白若拿钱来告诉她:你我再不相欠?!
叶妮一腔说不清的情绪,膨胀得心中有点崩渍。可以结束,可叶妮不会收了祁白若的钱后结束。
叶妮可以忍受祁白若对她绝情,可忍受不了他对她这般有“义”。片刻不可!
叶妮也不是不能离床活动的病人,晨研锋电话来说,很快就到。展母便让她自己呆着,早回家一会儿,给她做饭。
叶妮也换了衣服,离开医院。
新闻中心的走廊还是很安静。外面想来热闹忙碌的电视台,其实多数很安静。大家都在自己那方天地里忙碌着,不同工作领域的人,平时碰面都不太容易。
叶妮不能保证那间祁白若的办公室里此时一定有他,可她脚步还是向那儿走得义无反顾。很快。
敲门。
竟在!
祁白若见进来了叶妮,瞳眸放出惊诧。盯住。
叶妮没想来哭,叶妮走进这门前还是一心坚硬的。
却,还是此时一酸,泪又不争气地下来。什么没说,更快速地走近他办公桌,将卡丢在他桌上,转身又离开。
叶妮那一脸愤泪,让祁白若瞬间疼痛到绝望。他立起来,扑着身子想追回来。叶妮已消失到门外。
他追出去,望着叶妮急促的背影赶了几步。听到问声:“妮?怎么过来了?”
罗长平!祁白若脚步戛然而止。咬下唇,返身回去。
祁白若握起手机,又很想拨出去。可手中攥会儿,最终放下。
他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以后的叶妮。
晚上,祁白若接到罗长平的邀请电话,让喝酒去。去了。
酒吧。
罗长平已经喝着了。看祁白若一旁坐下,给他倒上一杯,端杯碰个,叹出一声郁结:“来!陪你哥喝个。”
祁白若没吭声,端起来,一口闷进。第二杯时,罗长平看着他,哼哼笑笑,“你也烦?烦什么?为女人吧?是不是又给哪个缠住了?哪个?不行交给哥,哥几下子帮你摆平……”
罗长平说着,脑子里想着那位林青女士,话里带了几分促狭。
祁白若却一下想到了关静,想到了那天的大明府巧遇。立时挑来两目嫌恶:“你以后少跟关静算计我!一次算我没交待,再有第二次,咱们交情到此结束。当我什么?”
罗长平呵呵笑,“可能吗?算计你?罗长平最实心实意对待的一个朋友就是你!祁!有些女人是不可以得罪的,我也是有分寸的。关静那儿讨点小小好,不会在你这儿弄没大原则的。再怎么说,咱是男人,帮着女人算计男人,那算爷们?……来,再喝个。”
一杯又落进肚。罗长平再发长叹。问:“去看过叶妮吗?”
祁白若不答。
罗长平笑下,“你到底凭什么这么瞧不上人家?不过,瞧不上归瞧不上,看展研锋的面子上,就没去瞧瞧?”
祁白若一直不予理睬。
罗长平自个叹,“今天下午叶妮回单位了一趟,我看到个背影。一叫,跑了。我就那么不招她待见?好歹我还去医院看过她呢。见了面礼节性地也该谢一声吧,是不是?这丫头对我真够心硬的!哎,我都去医院好几次了,多数病房外看看就离开。一路回来,一路心酸,为我这个痴情噢……”
罗长平正说着,挤来两美女。一位打招呼,“罗哥?有段日子没见了?”
罗长平掩去辛酸,立码漾上一脸笑,“小薇!呵呵,是你最近不太这儿混了吧?”
“是。去一个来月刚回来。……这我一姐妹香香。一块坐这儿可以吗?”
“可以可以!”罗长平爽快说着,招手叫服务生,“……来!为两位美女点喝的……”
两位美女没客气,点了酒,罗长平与祁白若身边,一人靠了一位坐。
罗长平大手立码就拍到旁边的美腿上,“去了?去干嘛了?……不是做整容了吧?这小兔兔看着比以前肥呀……”
“讨厌了……”叫小薇的美呵呵乐。
香香向祁白若搭腔,“先生,有点面熟呀。常来吧?”
祁白若慢吞吞吞下一杯酒去,慢吞吞的语调道,“坐这儿没事,别说话!”
香香以为逗趣,咯咯乐,“哥你挺幽默呀……”
“走开!”祁白若声调一下阴冷。
罗长平看看他,呵呵笑着,请两位美女离开,“好了,今天先这样!”
美女走开,罗长平道:“心情闷才出来找她们乐乐,自己给自己开开心嘛,你这不是和自己过不去?”
祁白若瞪他一眼,“你也少说话。”
“得,只喝酒。来,喝!”
喝两杯后,罗长平又忍不住问:“你为什么烦?可少见你烦成这样……”
“我说烦了吗?”祁白若瞪眼睛又烦过来。
“你瞧瞧你瞧瞧!要不要给祁主播拿镜子来亲自看看?哎呀,让你来陪我消遣一下呢,倒好!不过,看你这烦劲,我还真不那么烦了。嘿嘿,你要不要说说为什么烦?……不会是,因为林……”
“走了。”祁白若杯中酒全倒进肚,站起来,一刻没迟疑。往外走。
罗长平急着结账。然后追出去。祁白若已经上车。罗长平敲车玻璃,让放下来,问:“自己开车能行?”
“嗯。”祁白若应着,没再闭上车玻璃。驱车离开。
一路,祁白若基本清醒。回单位,直入地下停车场。酒意倒越浓起来。他靠座上,放着往下躺。想车上呆会儿。反正,哪去也一样。
一样闭上眼晴就那鬼女人一张清冷憔悴的脸,在眼前晃。闹得心,无处可藏。
祁白若伴着酒劲,和几晚上的困乏,竟也上来些迷乎睡意。
车却一颤,将他又颤回来。醉眼惊动,睁开看。
看不清,可感觉一女人,已坐到副座。
“若……”
这颤微微的声音更让祁白若呆愣,怔怔地望着。
“若。”关静趴过来。祁白若完全分辩出来,忙要推开她。关静拘紧在他身上,不放。哽咽,“我妈去世了……”
祁白若无语片刻。“噢……”
“去世一周了。”
“……噢。”
“你没听说吗?”关静幽怨,“我的事情你一点也不关心吧?别说我离开几天,我就是一年不见,你也不会管吧?……我不喜欢这里面停车,我怕黑。现在我都来这儿停车,想过来看看你的车在不在。想看看,我来了,你来了没。我走了,你有没有走……你的车第二天还没在这儿看到,我就会打听你去了哪……”
空气流动的一下有些沉重。祁白若也感受到,转脸向另一侧。
“若。”她抚到他一只手,“我一直不愿和你说我家里的事,我怕你看不起我。我妈身体一直不好,肝病。我弟弟脑子有些不好,我爸就一下岗工人,为了养家,什么工作也做。现在身体也不太好……我们家就指望我这个终于有了出息的女儿你知道吗?”
祁白若叹声,想安慰句,“关静……”
关静冷笑声,许久的悲愤不平,一下喷发,“我没告诉过你这些,可你又什么时候问过我?你好冷,心里只有你自己!身边依着祁白若,却还得靠自己一点点去拼,你知道我什么感受?你还理直气壮地说你不会结婚,我们相爱,在一起就好。可如果是爱情,又为什么一定要逃避爱情的责任?祁白若,即便你给我的是份爱情,可面对一个不想结婚的男人的爱情,我是怎样的心理压力,你知道吗?”
祁白若现在已经有所感触。正在惧怕。
并不是不讲婚姻的感情,就不构成伤害。
并不是不讲感情的关系就可以说丢弃就丢弃!
并不是立了协约,就可以让感情照章行事……
可是,祁白若的初衷真的是,想避免更多的伤害和被伤害。
“若……”关静在他胸前低低吟唤。
可如此切近的声音与身体,对于祁白若,感觉却是遥不触。慢慢,开口:“对不起!现在你已经有了好归宿,过去的,还是都算了吧……”
“不,若,还是我对不起你,不管怎么说我和别人结婚了。对不起!”
“算了。”
“若,我不想离开你,我爱你……”关静更攀上他的肩,抱住胳膊。“若,你别不理我,我真的受不了,难受得要死……”
“好了,晚了,回家吧……”
“可我不知往哪回!我根本没有家!老李出差了,你知道吗,他一出差我就完全像只被人赶出来的狗,连处栖身处都找不到。他女儿当他面时对我不理不睬,还好,他一不在家了就恶毒得像个巫婆,让人根本在那家里呆不下去。我妈去世了,她说是早去给我积阴德……她太过分!她妈也死了,她是不是觉得也是去给她积阴德了……”关静脸埋进他肩窝里,啜泣不止,“我好伤心。就这一个疼我的人,不在了……”
祁白若也心中不禁不是滋味,叹声,“不是李副州长对你挺好嘛……”
“可他经常不在家!他……也不是很关心我……”
关静在他怀里哀哀欲绝,悲情越来越盛。祁白若试着推了几次,都没推得开。当然,也是此时那推她的手,留情三分。
关静没再动,静会儿,侧于座上又伤心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