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为啥还叫龙肝粥?”龙振吃了一口,顿觉鲜美无比。
“为啥不能叫?这是龙虱鱼的肝,味道、营养都跟龙须鱼一模一样。”
龙肝粥吃完,常宁问两人:“还要不要再来点别的?”
茵茵毫不客气地嚷嚷:“一条龙,一条龙。”
“算了,别要了。”龙振怕常宁花费太多,劝她放弃。
“为啥不要?我要,我要。”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觉察的娇嗲。
“好,一条龙就一条龙,你俩在这儿等着。”常宁说完就匆匆离开了。尽管两人经常为一些琐碎小事争执拌嘴,但对于她所谓的物质要求,他会尽一切可能给予满足。
“一条龙”是一种最具特色的龙城美食,它将龙虾、龙蟹、龙蛙、龙虱、龙鳅等五种独有的龙湖水产切成薄片串在一起,抹上香油和特殊配料,放在火上烧烤而成,酥脆可口、回味无穷。
常宁很快就从不远的摊子买回了六支,色泽金黄,催人食欲。茵茵接过两支,咬了一口上面的龙虾,连说“好香”。
三人正吃得津津有味,突听一声撕裂空气的呐喊,如滚滚霹雷响彻天际
“魔头来了!”
常宁脸色骤然一变,手一抖,“一条龙”啪的掉落在地上。
“怎、怎么回事?”
“你看。”龙振遥指一团来自西北方向的黑云,翻腾滚动,汹涌澎湃,面积在不断地扩大,颜色也在不断地加深,很快便将大半个天空都染成了墨黑的一片,然后又迅速向下蔓延,直至将天地融合成一体,彼此难分。
惊慌恐惧的人们如同热锅上蚂蚁,有的呼儿唤女,仓皇逃命;有的东奔西跑,到处寻找藏身之所;有的呆立不动,以不变应万变,整个练兵场乱成一团。
开始,丁鹏飞、张铁头、潘纪昆以及武术节的其他工作人员,还在声嘶力竭地呼喊大家保持镇静,不要乱跑,可是到后来,眼看着场面失去了控制,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女摊主一边面如土色地收拾东西,一边叫三人快跑。龙振一手拉着常宁,一手拉着茵茵,慌里慌张地跑进附近的一处小树林。
树林里漆黑一团,即使面对面,也难以看清彼此的面容,能够感知人们此时害怕、无助、焦虑心情的,只有叹息、叫嚷和乱糟糟的对话。
“哎,真该死,早知这样,拿刀子逼着我也不会来的。”声音衰老而沉闷。
“唉,我们又不是神仙,谁想到会出这样的事?”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小三子一早就跟我又吵又闹,口口声声说要来看打功夫。本来好好的,给几个人那么一冲,就不见了,也怪自己粗心,手没抓牢,唉,要是被魔头抓走,你叫我怎么活?”这是一个粗粗的嗓门,说罢放声大哭。
“别哭了,没事的,就算是魔头,只要你不去惹它,它也不会伤害你。”衰老的声音安慰道。
“魔头就是魔头,没有不害人的。”浓重的鼻音持相反的看法。
龙振的心脏在颤栗,看来心狠手辣的魔头是有备而来,但愿无辜的人们不会遭遇与长寿街百姓同样悲惨的结局,但愿爱看打功夫的小三子能侥幸地逃过这一劫。
“抓人啦,魔头抓人啦!”凄厉的叫喊又一次搅动了人们的心弦,接着是悲恸欲绝的呜咽。
如同掉进了无底深渊,有人咒骂,有人抽噎,小三子的父亲不顾大家的拦阻,撒开大腿没命地往外狂奔。
“小三子,小三子!”
没跑出多远,他就摔倒在地,然而呼唤儿子的叫喊仍然在黑暗中回荡着。
十多分钟过后,乌云终于消失,大地又恢复了原来的勃勃生机,天还是那样的蓝,树还是那样的绿,阳光还是那样的灿烂,惊恐的阴影却仍旧郁积在人们的心头久久不散。
劫后的练兵场一片狼藉,鞋子、草帽、手袋和三角小旗随处可见。另外还有摊贩们在慌乱中散落的馒头包子、米饭稀粥、鸡鸭鱼肉以及各种水果。
人们惊魂未定地从小树林以及形形色色的掩蔽物内走出,他们既为自己躲过灾难而暗暗庆幸,又对眼前的满目疮痍感到痛心。失散者四处寻找、打听亲人的下落,重逢者相拥而泣,尚未找到亲人的则继续呼号奔走。
有人催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三子父亲快去寻找儿子,他爱理不理,口中不停地反复呢喃:“没有了,小三子让魔头抓走了。”
“爸爸,爸爸。”一个满脸稚气的五六岁男孩呼喊着从远处跑来,手中那面写着“武”字的三角小旗在微风中飘动。
父亲突然从地上弹起,发抖的双手紧紧地抱起踉跄奔来的儿子,不断流出的鼻涕眼泪几乎糊满了儿子的脸颊,声音悲怆得让人心酸难抑:“小三子,我的心肝,魔头又把你放回来了?”
“不是,魔头不抓小孩,只抓大人。”从小三子明亮的眼神中依然可以见到残存的一丝惊惶,“真的,那魔头厉害极了,一下子就抓走了好几个。”
人们纷纷上来问长问短。他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个亲眼目睹的中年男人告诉大家,刚才确实被乌云卷走了五六个人,是男是女,多大年纪都不太清楚。
龙振心情沉重地回到家中。奶奶见他平安归来,高兴地接连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爷爷却告诫他以后不要参加这样的活动。
晚上,电视播放了大会的盛况以及比武场面。当画面上出现金不换的挑战以及对飞龙拳内幕的揭露时,爷爷显得尤为兴奋,不时地点头微笑,金不换相继打败王昌北、石代发后,还大叫了一声“好”。在龙振的记忆里,这样的情况绝无仅有。
电视记者最后以低沉的语调报导了魔头对人们的袭击,初步统计有六人失踪,其中包括十路公交车司机朱大海以及龙湖肉菜市场的肉贩刘一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