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幽暗阴沉,杂物堆积如丘,他刚找到藏身的地方,便被旁边散发出来的一股恶臭熏得胃液上泛,正要一走了之,大门突然砰的被踢开,一个苗条的白色身影气势汹汹闯了进来。
他的心脏猛的一阵收缩,暗暗惊叫道:西施。
西施兴奋得狂喊几声,两眼放出异光,疯子一般地直朝后厅冲去。
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后厅的人惊得六神无主,短暂的沉默过后,一名年轻男子呜咽着上来一把将她抱住。
“阿芳,你总算回来了,你让我找得好苦呀。”
原来,上个月,他与阿芳洞房花烛,夫妻俩十分恩爱,谁知妻子却于两天前突得急症去世,他哭得死去活来,到最后竟变得神情恍惚。
此时,不光龙振茫然,就是死者的亲属也惊诧万分,一齐围了上来,有的盘问西施,问她三更半夜私闯民宅有何企图;有的劝解青年男子:“强强,你弄错了,那个睡在床上的才是阿芳。”
“儿呀,她不是你的老婆,快把人家放了”一个满脸泪水的老妇语带悲声试图拉开儿子。
“不对,她才是阿芳,床上那个是狐狸精,飞龙山下来的狐狸精。”年轻男子不但没有松开,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
西施拼命挣扎,挥舞双手乱抓乱叫,几个人扭缠在一起。
就在他们纠缠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床上的女尸猛然弹身坐起,鼓突的眼睛绿光闪烁,惨白的脸孔宛如一块坚硬的石板,四肢僵直,双手前举,一步一跳地向前移动,把所有的人都吓得脸如土色、手足无措。
“不好了,诈尸了,诈尸了。”
亲属们纷纷走散,青年男子放开西施,伏在地上紧盯着僵尸不敢动弹。
西施毫无畏惧地迎了上去,面不改色、怒目圆睁,与僵尸对峙片刻后蓦地雷吼一声,一脚将它踢倒在地,然后调转方向,飞也似地冲出大门。
龙振趁着混乱悄悄地出了门,可此时,西施早就没影了。
淡月在云中穿行,周围一片静寂,他怀着仅存的一线希望在巷子里徘徊,心中涌出了浓浓的感慨与落寞。
一群闪烁着亮光的飞行物带着噪音越来越近,这不是鬼灯笼吗?今晚怎么也出来了?
他盘算着该如何应付这些讨厌的家伙,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不去招惹它们,可是万一它缠住你呢?
一阵动听悦耳的乐曲忽然从远处飘来,时而悠扬,时而缠绵,如山间呜咽的流泉,似女人幽幽的泣诉,他一边静静地听着,一边用眼睛四处寻找着音乐的源头。
他终于发现,在前方右侧,一座灰色的三层小楼鹤立鸡群般屹立在诸多平房之中,周围雾气腾腾,显得神秘而诡谲,那些迷人的音符就是从它那人影晃动的窗口流淌出来的。
更令人惊异的是,那些离他越来越近的鬼灯笼此时全都改变了飞行的方向,齐齐向小楼进发,仿佛听到了某种召唤似的。
这里面一定有古怪,也许常宁、茵茵或者西施就在里面,为了弄清真相,他也谨慎地移动了脚步。
雾气越来越浓,从小楼窗户射出来的灯光也随之变得黯淡、遥远,然而乐曲声却愈加缠绵悱恻,似乎要倾诉心中的万般委屈。在里面播放乐曲的是人?是鬼?是妖?抑或是鬼灯笼的主人?一个个急需解开的谜团在他心中缭绕,步子也不由自主地逐渐加快。
然而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原来看似很短的一段路程却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头,不但近在咫尺的小楼离自己越来越远,乐曲声也愈加微弱,直至最后归于沉寂。
忽见白光晃动,一个曼妙的身影在眼前飘然而过,长发披肩,通身如雪,这不正是自己四处寻觅的目标吗?他心中暗暗窃喜,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西施时快时慢,三步一回头,似乎已经知道后面有人跟着,在一座几乎就要坍塌的门楼前停下来后,便再也不走了。
他也只好收住脚步,为了避免被她发现,他迅速地闪到一棵路树后面。
一阵呱呱叫的声突然裂帛般地在头顶响起,凄厉恐怖的音调惊得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两只黑亮的乌鸦扇着翅膀从枝叶中飞出,盘旋两圈后冲天而去。
待他惊魂甫定,再来看时,门前的西施已经不在,大门却仍然关着。
不管她是否已经离开,既然到了这里,无论如何也得进去看看。
屋子宽大深邃,虽然外面的气温很高,屋内却阴气逼人,他深一脚浅一脚地直往里走,无处不在的蜘蛛网不时地糊得满头满脸,肆无忌惮的老鼠四处乱窜,有几次居然还撞到了脚面上。
走着走着,忽然觉得地下又湿又滑,在微弱的夜光下,可以依稀地辨认出这是一间厨房,水池、灶台、碗柜,漏水的龙头滴滴答答地响着,下面是一个完好的瓷缸,满溢的水顺着缸沿流到了外面。
厨房旁边是卫生间,马桶、洗脸盆、莲蓬头一应俱全。让人不解的是墙角还有一台半新不旧的全自动洗衣机。洗衣机上面挂着几个衣架,衣架上晾着女人的文胸内裤,不过都已污黑不堪。
接着他来到一间较大的屋子。这大概是主卧室,破旧的床架,罩满灰尘的席梦思,带着穿衣镜的立柜,还有桌上面的报纸杂志,无不向人显示这里曾是一个温馨的令人充满遐想的所在。
如果这是废弃的老屋,为什么会有这些现代的物品?倘若曾经有人在这儿住过,那他们如今又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