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搀着奶奶,另一只手扶住墙壁,一步一挪地将她放到了床上。
将两人安顿完毕,刚回到客厅,电话又催魂般地响了,是那样的刺耳。为了弄清真相,他果断地拿起了话筒。
里面静静的没有任何声音,他试着“喂”了一下,也不见反应,这种状态前后持续了四五分钟,正要放下,里面忽然传出歇斯底里般的挑衅,虽然并没有按下免提键,发出来的声音却响彻了整个屋子。
“可爱的白痴们,你们好,我是鼎鼎有名黑面神,你们龙城马上就要完蛋了,赶紧夹着尾巴逃命吧,你们这群肮脏的猪,龙城是我们黑家的,以前是,现在是,将来更是。我手下的百万雄兵已经布满了大街小巷,识相的赶快离开,否则就叫你们家破人亡、生不如死。哈哈。”粗犷宏亮的声音充斥着不可一世的狂妄。接着是吼叫、咒骂,狗吠、猫嚎。
他果断地搁下了话筒,因为忍受已经达到了极限,脑袋在轰鸣,心脏如同一只正在充气的皮球,不断地膨胀、膨胀,再听下去,燃烧爆炸在所难免。
“拔掉,拔掉!”卧室传来爷爷绝望的咆哮和奶奶微弱的呻吟。
拔下电话插头后,屋里终于静了下来。两位老人的状态也逐渐有所改善。爷爷血压虽然偏高,但平时基本上没有任何不适,只有生气时才会出现眩晕、头重脚轻等症状。奶奶身体一直很棒,能吃能睡能干活,只因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至使他们双双倒了下去。
他准备上街去买点东西,在征得两人同意后,交带了几句,便出了门。
街上的行人比往日少了很多,米面店却罕见地排起了队,从顾客相互的谈话中了解到,有些家庭的遭遇跟他们如出一辙,都是在准备煮饭时才发现米面失窃的。
“你说怪不怪,门窗什么都好好的,怎么说丢说丢?难道那家伙是来无踪去无影的神偷?”一个略显富态的大嫂对站在她前面一个达到奶奶级别的妇女说。
“我比你更惨,不光米面,连冰箱里面的荤菜、素菜、牛奶、饮料,凡是能吃的,全部一扫而光。”
“真缺德,这样的小偷,别说判刑,就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龙振后面的一个小伙子插嘴道。
“小偷?怕没那么简单,听说昨天龙湖死了好多鱼,白花花的至少也有一两千斤。昨晚乌鸦一直叫到鸡啼,一连三天都这样,不祥之兆哇。”一个浑浊的声音,龙振回头一看,发现说话的就是在“功夫论坛”表演拳术的壮硕男人,连忙叫了一声“大哥”,与他寒暄几句后,便也加入了议论。
“那家伙自称黑面神。”他把电话中的恐吓和家中发生的一切说了个大概,然后忧心忡忡地道:“恐怕只是个开始,以后的麻烦事一定会更多。”
壮硕男人说:“别发愁,龙湖的水不会干,天也不会塌下来,只要大家一条心,别说一个魔头,就算有十个、一百个也奈何我们不得。”
他这一番荡气回肠的话语,让所有在场的人或多或少地得到了慰藉。
龙湖肉菜市场的情况则与米面店的情况惊人地相似,猪肉档、水产档、鸡鸭档全都围满了人,喊叫声、咒骂声、争吵声汇集在一起,冲击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龙振由不得心生疑问:这究竟怎么了?可是不管人再多,今天也要买肉回去给爷爷奶奶熬汤喝。见刘一斤肉档前的人较少,便毫不费力挤了进去。
可是案桌上不但没有肉,甚至连骨头也没一块。
失望的顾客们以七嘴舌地的质问来发泄得不到满足的怒怨。
“怎么回事?以前每天都卖不完的呀。”
“屠宰场杀的猪都到哪里去了?”
“是呀,听说每天要杀一百多条呢。”
前来买肉的人越来越多,质问的声音也越来越难听。
“为什么?为什么?你以为我们肉贩都是有钱不会赚的傻瓜蛋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往日我每天卖三头猪,今天屠宰场只给我们每人半条,就这样。”满面油光的刘一斤一边收拾案桌,一边气鼓鼓地冲着人们吼叫,“前天,养在屠宰场里的三百多条猪一个晚上全都没了,值班的人说早上三点的时候还好好的,二十分钟后就不知去向了,这么多猪,汽车也得好几趟,可大门好好的,十来个正常开着的摄像头啥也没有录到,你们说怪不怪?”
“屠宰场的人怎么说?”
“后来他们在猪圈的墙壁上发现了几个用红色油漆写的大字:今日借到屠宰场生猪三百二十七条,三年之后如数归还,决不拖欠。下面的署名是黑面神。”
“黑面神?就是那个魔头?”有人惊呼。
“嘘,小声点,万一被他听见就糟了。”一个白胡子老者慌忙出面制止。
“老哥多虑了,黑面神虽然厉害,可他在飞龙山,怎么能听到我们这里的说话?”
“老弟真是够天真的了,他在飞龙山没错,可这家伙行踪不定,来如风,去如电,十分钟走遍整个龙城。手下又有几十名金刚,虾兵蟹将更是多得难以估计。”白胡子老者仿佛言之凿凿。
“老哥,你不要吓唬我们好不好?”
“这不是吓唬,是事实。想一想最近发生的事就知道了,龙山楼火烛,龙山路遇劫,长寿街血案,还有不明不白的死人、失踪,哪一件不跟他有关?”
龙振觉得老人说的话虽然有点刺耳并让人产生恐怖,但有根有据,很有说服力,正想上前请教几个问题,他却忽然消失了。
四十分钟后,他带着米面和鸡蛋蔬菜回到家里,又亲自下厨显示了自己的手艺。当他将饭菜端上桌时,奶奶高兴得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好吃吗?”
“不错,不错。”她边吃边赞。
“什么不错,饭太烂,没味道。”爷爷划了一口,又是皱眉又是摇头。
“一点也不烂,正好。”奶奶说话带刺,“猪戒插大葱——装象,牙齿都快要掉光了,还偏要吃硬饭。”
接着又表扬孙子:“咱们小振越来越有出息了。”
“嗤嗤,这叫啥出息?”爷爷发一声笑,明显地表露出嘲讽与不屑。
“那你给我说清楚,怎样才叫有出息?”她不服气地反诘道。
“立大志,干大事。为百姓,为龙城,敢作敢当,这样的人才算是真正的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