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班主任，平时对我们也不错啊。”龙振觉得他问得好怪。
“不对，我认为你还有其他目的。”
“目的？什么目的？”
“说不上来，反正我觉得你看她的眼神有点不一样。”
他没有再说什么，内心深处却不得不为他的观察细致暗暗折服，因为刚才他确实曾试图把她与自己的一个亲人放到了一起。
前面传来一阵悠扬的乐曲声，那是一间新开张的店铺，门前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鞭炮屑，鲜红触目。门楣上方挂着一块“龙城乐器总汇”的招牌，门外墙上贴着一张海报，上面列举了多种乐器的名称，钢琴、小提琴、二胡、古筝、琵琶，以及一系列促销语：精工制作，种类繁多，开张期间，九折优惠三天。
龙振眼前一亮，说：“我想进去看看笛子，如果合适，就买一支。”
“在大龙眼吹了那么一回，就爱上了？”
“也许吧，我觉得这东西还挺好玩的。”他带着美好的回忆，大步跨了进去。
他只好跟在后面。店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顾客，几个售货员坐在柜台后面闲聊，见两人进来，一个五十出头的男子立即笑脸相迎。
“请问两位看中了哪种乐器？”
“能不能把这个拿来给我看一下？”龙振指指货架上的笛子。
男子二话没说，一口气拿出十多种粗细长短不一的笛子放在柜面上。他挑出一支，试着吹了一下，摇摇头，放下了。随后又拿起另外一支，还是不满意，又放下了。然后是第三支、第四支，二十分钟过去了，十多支笛子也全都试了一遍。
“看上了哪个？”男子咽了口唾液，问道。
“哪个都没看上。”他露出抱歉的微笑。
“怎么会呢？这些全都是名牌产品哇，你听说过‘美乐’吗？它可是亚洲数一数二的厂子，生产的乐器畅销全世界。”男子随手拣了一支，吹了一首简单的乐曲，诚恳地道，“这个就很不错，要买的话，五折算了。”
“不要。”他摇摇头，觉得跟人鱼的笛子相比，仍然存在着较大的差距。
男子接着又推荐了几支，也全都被他否定了。
“买一支吧，钱不够我这儿有。”朋友对笛子的喜爱深深地感动了常宁，极力怂恿道。
“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音色达不到要求。”他开诚布公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们去其他地方找找，看看有没有更理想的。”
“更理想的？”男子的脸色陡然变得十分难看，冷冷地说，“好笛子不是没有，只是你买不到，见不着。”
“在哪？有空我们一定去瞧瞧。”龙振立刻来了精神，眉毛扬起，脸上放光。
“瞧瞧？说得倒轻巧。”他一脸的鄙夷与轻蔑，“我说的是太乙仙岩的铁笛，懂吗？”
“笑话，我生在龙城，长在龙城，难道连这个也不懂？”他显然来气了，亮着嗓子道，为了进一步反击他的嘲讽，接着又熟练地念出了“龙城景”中的句子，“太乙仙岩吹铁笛，东山魔钟念弥陀。”
“不是魔钟，是暮钟。”常宁连忙给予纠正。
“我知道。原来是‘暮钟’，后来就变成了‘魔钟’，因为它已经有了魔性。”他解释道。
“好，初生的牛犊不怕虎。”中年男子的腔调立即来了个一百十度的大转变，不无炫耀地道，“它不但工艺精湛、音质绝佳，而且还有许多意想不到的神奇功能，有胆量你就上去找一找，运气好的话……”
“真的吗？”
“百分之百是真的，因为大家都这么说。”
“我会去的。好了，麻烦你们了。”干脆利落的语气充分体现出他对未来的信心。
“傻冒一个。”男子看着两人走出店门，酸溜溜地刻薄了一句。
“你真的想上太乙仙岩？”走到街上，常宁斜了他一眼。
“为什么不呢？不过不是现在。”他兴致极高，说起话来眉飞色舞，“不但工艺精湛、音质绝佳，而且还有许多意想不到的神奇功能。这太吸引人了。”
“人家还说你傻冒一个呢，难道没听见？”
“当然听见了。”他不以为然，随即又反问了一句，“你听过太乙仙笛的故事吗？”
“听过。可它究竟是传说，还是真的有那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楚。”
“真也好，假也好，上去看一下就知道了。”他把话说得跟顺口溜一般顺畅。
“好，到时候咱俩一起去。”受到感染，常宁也仿佛一下子来了兴趣。
“不，应该再加上茵茵。”他意味深长地补充。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狡猾地眨眨眼睛，“你好像总是忘不了她。”
“看你说的，都是好朋友嘛，莫非你没有将她放在心里？”龙振反诘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急忙辩解。
“那你什么意思？”他神情严肃地瞅了他一眼。
“没啥意思，算我想多了，行了吧？”常宁咧开嘴巴，暴出一个坏坏的笑。
“你呀，年纪不大，弯弯肠子倒不少。”这话究竟是褒是贬，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最好再叫上成宇和方奇，只是现在说这些都还为时太早。”
“你舅来了。”他忽然指着对面的人行道说，“见不见？”
还没有来得及表态，就听到舅舅叫着他的小名奔过来了。
他一阵兴奋，也迎了上去：“舅舅。”
舅舅卢山，三十三四年纪，肤白无须，鼻宽面阔，身体结实，遗憾的是头发稀疏得几近秃顶。他笑容满面地抚着外甥的手，和气地问道：“去哪？”
“没事跟同学出来逛逛。”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正在挥手向他告别的常宁身上。
“走，吃饺子去。”卢山热情洋溢地拉着外甥，掉头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不了，爷爷奶奶还在等我吃午饭呢。”嘴上虽这么说，可身体却本能地做出了完全不同的反应。
“嘿，家里的饭菜哪比得上十里香的饺子。”他“喀”的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舅舅你……会罚款的。”他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四下瞅瞅，见周围没人，才放下心来。
“没事。”他满不在乎地一笑了之，然后清清喉咙，这是吐痰后的习惯动作，“看你，口水都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