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塑料袋的林怡波应了一声,牵起女儿的手,又笑意盎然地瞟了丈夫一眼,说:“走,咱们回家。”
程玉峰以点头作为回应。
三人进了屋子,林怡波把女儿招到身边,又从塑料袋中拿出几样东西,说:“给你们买的,看喜不喜欢。”
茵茵逐一打开包装,分别是领带、衬衣和裙子,便以欢快的声音朝杂物间里叫道:“爸,快来。”
一连喊了几次,程玉峰才从里面慢吞吞地出来:“什么事?咋咋呼呼的。”
她把包装盒在他眼前晃了晃:“看,妈给你买的。”
“先放那儿。”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开了。
丈夫的冷淡令林怡波双眉倒竖、怒目圆睁:“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只好再次从杂物间出来,脸无表情地站在妻子面前:“说吧,我听着。”
“你先坐下。”
“不用。”
“好,你听着。”她脸上乌云密布,声音尖得扎人,“我问你,你们的那个什么教学法如今怎么样了?”
“挺好。”因睡眠不足,他的声音略显沙哑,与妻子的调门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挺好?你以为我是穿开裆裤的娃娃?”她哼了一声,嘴角难看地撇向一边,做出一个蔑视的笑容,“你知道外面有什么议论吗?”
她停顿了片刻,继续风风火火地说下去:“有的说你草菅人命,拿学生做试验,学生们死的死,残的残;有的说你已经被抓,判了三年;有的说你不学无术,为了自己出名,不择手段,是十足的大骗子。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嘴巴长在人家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他还是那样的从容和平静。
“我知道你脸皮厚,不在乎这些,可是你有家,有老婆孩子,你考虑过我和茵茵的感受吗?”
“爸爸行得正,站得稳,我支持他。”茵茵见母亲提到了自己,连忙表明了态度。
“前天丁鹏飞找到我,要我好好地劝一劝你,不要一条道走到黑,否则将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什么叫万劫不复?不就是十层地狱吗?如果哪一天需要我这样做,我会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在严肃之中又夹杂了几分幽默。
“你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到头来不但一事无成,还落了个吃力不讨好,何苦呢?”她耐着性子,继续说下去,“他说,看在老同学老朋友份上,欢迎你随时过去,我当时很爽快地答应了他,保证你一个星期之内去武校上班。”
“我早就说过了,不去。”尽管气得脸色惨白,嘴唇颤抖,但他仍在极力地克制着自己。
“为什么不去?”她照样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
“不去就是不去,谁答应他的谁去。”
“你,你,你,”她两眼翻白,语不成句,“我一心一意为你好,你却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你……”
“妈,你也太那个了,还没跟爸商量,怎么就答应了人家呢?”茵茵埋怨母亲。
“什么那个这个的,大人的事小孩别插嘴。”她怒火越烧越旺,训斥女儿道。
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数落,让茵茵一时间难以接受。她流泪进了自己的房间,掩上门,想单独好好地静一静。
厅里,夫妻之间的争吵仍在继续,随着嗓门的逐渐增高,火药味也越来越浓。
只听得“叭”一声,仿佛是什么东西落地摔碎了,跟着“哗啦”一阵乱响,接着又是“砰”,茵茵感到整个屋子都在摇晃,出门看时,妈妈已经不在,地上,花瓶碎片、音箱、领带、衬衣、裙子,一片狼籍,父亲表情僵硬,眼睛直直地瞪着房门出神。
很显然,失去理智的母亲见自己的愿望没有达到,发泄完后,再一次摔门而去。
“爸,你没事吧?”她望着父亲孤单的身影,一阵酸楚涌上了心头。
“没,没事。”他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纹。
她安慰了几句,然后拿了干净的衣服进了卫生间。
她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出来时,发现父亲已经不在。
第二天凌晨两点,她在惺忪中模糊地见到了父亲坐在台灯下的身影,还闻到了几声轻微的咳嗽。
她悄悄地起了床,披衣来到父亲身后:“这么晚了,为啥还不睡?”
“马上,马上。”女儿的突然出现,让他吃惊不小。
“你整晚跑到哪里去了?也不说一声。”她口气中充满了埋怨。
“找阳老,后来又跟他一起去了成大业家,研究、落实了一些事情。”
“落实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不过具体怎么做,还没有最后定。”他精神昂奋,几小时前的沮丧和无助已踪影不见,“总之一句话,启智教学法一定还会继续下去。”
说罢将桌上的本收起,伸了伸懒腰,又打了几个呵欠:“哎呀,困死了,睡觉,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