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空中调整了自己的姿势,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从高空坠下,灌木丛与乔木的树枝直接划过自认为皮糙肉厚的肌肤。直至鲜血与泥土混合的味道冲击着鼻腔,昏昏沉沉的脑子只能被迫接受着眉睫上的鲜血糊住了双眼。
被警车直接绊倒的货车,也干脆利落地如徐寻计划的一般翻车。货车翻车的巨响几乎震碎耳膜,冲天的火光席卷着热浪向四周扩散。
徐寻感受到迎面而来的热气,勾了勾嘴角。觉得自己的祖坟总能在关键时候喷火,虽然实际上他根本没有这种东西。身体刚才硬撑了一波。
但好在徐寻血厚,觉得自己还能继续为了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他抓了一把尚且潮湿的泥土,一咬牙,猛地站了起来。然后,肩膀猛地一吃痛,眼前一黑,眼看着自己又要往下栽。
不知从何方来的一只手臂从后腰伸过,将他扶住。徐寻下意识向支点靠了过去,那个人身形略瘦几乎可以感觉到骨骼,但能感觉的出站得挺拔有力,步伐沉稳。来人声音悦耳清亮,“撑住,别睡。”
额头的血水从眼旁滑落像是一行血泪:“陈渊……”
“是我。”陈渊扛着比他高出近半头的徐寻向自己的车移动,看起来丝毫不在意徐寻滴滴答答的血沾满了他洁白的衬衫 。
“我不是叫你‘别去’吗,快走。”徐寻没来由的有点生气,但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其实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干什么 。
倒是陈渊被这没来由的强势吓了一跳,然后二话不说一个横抱,强行将一米八几的徐寻抱起来。
徐寻混混沌沌的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到:卧槽,这家伙力气这么大!我在怎么说也有一百三十多斤!
陈渊把他丢到副驾驶上记好了安全带,但是对方后背伤的不轻。纠结了一下放倒了椅背,让他面朝自己所做的主驾驶,侧坐在车椅上。
然后,马上返程。陈渊顺手从徐寻裤兜里摸出了手机,并拿对方指纹解了锁。顺手拨了一个号码,电话那边是林薇的声音:“老大,您有何吩咐?”
陈渊:“我不是你们老大。我捡到了你们老大,是去市局还是直接扔医院。”
林薇来不及为这陌生声音正经“医院老大受伤了!”
“……”你们市局智商平均值是多少,能不能让我心里有个底。
林薇:“我去问一下顾队,您稍等。”
“……”在一旁听着免提的徐寻意识终于有点清醒“你挑谁不好,非挑这大妹子。……还是说,你只挑妹子……”
陈渊并没有对徐寻强颜欢笑的调侃作出任何反应,甚至连一个嫌弃的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对方。
林薇马上传回了消息:“直接送医院。谢谢您。”
陈渊:“你们副队让我告诉你们,让圣地医院的兄弟们赶紧停止进一步行动。”
徐寻挣扎了一下想要反驳,却被对方刚刚腾出来手直接堵住了嘴。
“……”我不是,我没有,我没说过!
徐寻向陈渊投来询问的目光,怎料对方作为斯文败类的九段选手,面对其多年扮演红脸练就的凶狠目光毫不畏惧。
笑得温柔慈祥而又诡异:“你什么时候在我手机上装的定位追踪,嗯?”
徐寻的气势一下就有一些虚:“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然后觉得自己的认错态度可能不是很诚恳又补了一句“……你做得对,我们暴露了。”
徐寻挣扎起身,倾身向陈渊说道:“我要去市局。”
陈渊幽幽看了他一眼,徐寻与陈渊目光相接的一刻,不知为何终身火辣辣的疼痛似乎被冰凉的药水扶过,刚刚清醒的意识无法抗拒的从身体里抽离。
陈渊看着一头砸到自己怀中的徐寻,直接把他暂时按在了自己腿上。坚决地说了一句:“想得美。”
徐寻觉得自己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香这么沉。
那些在记忆中新老叠加的疼痛、混乱、暴力、血腥以及那些蛰伏于深处的阴谋诡计人心诡谲,都在梦境里悄然的沉睡。
不,他没有做梦。他的意识很是清醒。就像是很多年前,清醒而麻木。
他似乎浸泡在冰凉的液体中,失重感却令他莫名的舒适。眼前斑斓绚烂,在远方沉寂着的光亮像是古老的满月。令人不知何时始何时终。
白昼。黑夜。飞腾。陨落。喧哗。死寂。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让他开始思考他以为只有哲学家才会思考的哲学问题——我是谁?
有什么事物浓稠热烈,不可理喻的在胸膛生根发芽,在脑海中复苏。
是谁骑着单车握住他车把上的手,清风扫起碎发。
变声期略显沙哑的嗓音流淌过他的耳畔:
Every single day and night i search for you
朝朝暮暮,只为寻君
Through sandstorms and hazy dawns i reached for you
风沙远道,拂晓浅山,唯君入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