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看陶雨哭的实在可怜,不由心生怜悯。他道:“秦总管,您就救她一救吧。人是您放下去的,若是您因此将她落下不管,又叫旁人怎么看您?”
秦商从鼻腔里哼出一个音,道:“我可不管旁人怎么想。若我真在乎旁人的看法,又岂会跑过来当一个小小总管?”
秦远道:“您既然如此厉害,为何救不了她?”
秦商道:“不是救不了”他摇着折扇,冷眼望着陶雨,“而是懒得救。”他坐到厨房特地为他设置的靠椅上,喝了口露水泡的雨前龙井茶,“你说,我救了她,能得什么好处?”
秦远哑然。
陶雨从地上爬起来,爬到秦商跟前,哽咽道:“您若救了我,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您的了。”但这种程度显然打动不了秦商,他依旧故作风雅的摇着折扇、喝着茶,悠闲的喟叹着“好茶好茶”。
秦远问道:“究竟要怎样,您才肯救她?”
秦商道:“我秦商根本不缺忠仆,她那条贱命,在我跟前——根本不值一提。你若想让她保命,也不须如何,只消你认我做你义父,收她做你侍女,即可。”
闻言,陶雨惊讶地望着秦远,瞳孔里尽是不可置信。
秦远本想问为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一口答应道:“好!”随后又问,“那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秦商并不理会秦远,他俯下身子跟陶雨说:“这次是你做的不该,若真想要哪个凡人性命,又何须亲自动手?只要会会意,立马就有人愿意效劳!”
陶雨低头不语。
秦商喝完了茶,起身,道:“此事还需通报方掌事,陶雨,秦远,你们俩个跟我来!”说罢,领两人来到方白处理事情的办务处。
办务处门前垂挂着薄薄的银制风铃,微风吹拂时,声响清脆,让人心旷神怡。走进去,一个幽雅的待客小屋,仅用一挂琉璃垂帘就将内外隔绝。
透过透明的琉璃垂帘,隐约可见一个白衣男子手执白子,与人下棋。
秦商弯腰朝帘内的白衣男子行礼,道:“掌事,秦某有一事相告。”他知道方白素来待人有礼,可处理事情的时候却不喜欢多礼,但此事却难开口,便先说道,“昔日宗主自梅花镇偶遇掌事,手刃了一群禽兽不如之辈,当真是令人敬佩。”
方白的声音薄如银片,润如珠玉,悦耳动听,从帘内传出:“秦总管,如今也快酉时了,时候不早,闲事莫提,有什么事情,要紧报上来,也好早些处理。”
秦商将陶雨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告了。
谁料方白并没有说怎么办,而是问:“师父,此事您想怎么处理?”
闻言,秦远精神一振。他之前还奇怪是谁在跟方白下棋,没想到竟是宗主!
宋墨心想:“若不算上沧仁善,就属方白与原主相处最久。他这人聪敏非常,怕是早瞧出我的破绽来了,却迟迟不曾点破,不知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宋墨根本不会处理这些复杂麻烦的事,他如实道:“为师已许久不曾打理这些事务,此事你来处理即可,不必询问为师的意见。”
方白望着宋墨,笑道:“若是徒儿不准备保她呢?”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宋墨听到。
宋墨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他一面紧盯着棋盘,一面道:“莫要开玩笑了。”
方白道:“下个棋而已,师父何必如此认真?”他移目望向棋盘上交错的黑白棋子,“无论什么事情,只要太过认真,就会很容易输的。”
宋墨道:“跟你下棋,为师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说罢,在棋盘上的落下一子,“认真,只是人生的一种态度,它跟最后的输赢并无直接关系。”他抬起头来,对上方白的眼眸,“说来,为师与你下棋,就没赢过一次。”
方白抿唇一笑,笑弯了眼睛。他道:“若师父想赢,徒儿让您几个子儿又何妨?”
宋墨放下手中的棋子,瞥了眼琉璃垂帘外站的那几个人,道:“不用。”
方白会意,他起身走出,撩开垂帘道:“让那丫头改名换样,继续在你那儿待着吧,其余的事,我自会处理。”
闻言,陶雨立即跪下,不停磕头谢恩。
秦商夸赞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掌事当真是菩萨心肠。”
秦远踮着脚尖,伸着脖子,想看一眼宋墨,却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