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如镜面的电梯内壁折射出男人蓦然停下的身形。---
文瑄微微颔首,对电梯里的人说了一声抱歉,随即转过身,抬眸看向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男生。
男孩子腿长胳膊长的,数秒钟的工夫已经走到了跟前,单手插兜,身子稍稍前倾,将刺眼的阳光隔绝到了身后。
一小团阴影朝着文瑄笼罩下来,投射在四周白色的墙壁上,和男人清瘦的身影融为一体。
栾暻低头看向文瑄,嘴角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您留的小论文要怎么写?”
“你可以不用做。”文瑄淡淡道。
“文老师,您这是差别对待吗?”栾暻佯装诧异地挑挑眉,手里把玩着棒球帽,一本正经地说,“我蹭课也是有原则的,您把我当普通学生看就行,我不搞明星特权那一套。”
没想到文瑄却微微摇了下头。
“我只是觉得以你目前对经济学的理解,可能更适合去上大一的基础课。”文瑄语气温和,习惯性地出于爱护学生的角度,边斟酌语言边认真回道。
栾暻一哽,正在把玩的帽子转速以肉眼可见的频率低了下来,感觉到了来自学神的蔑视。
“而我现在教的课里用到的模型比较多,没有扎实的数学基础很难跟得上。”文瑄语气平静,一板一眼地和他解释。
栾暻:......我,特么的,可以学。
学渣也是有尊严的。
何况是在盛世美颜的老师面前。
栾暻一笑,撩起额发将帽子反戴到头上:“文老师,我查过了,这些内容你都会。”
文瑄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本科数学金融双学位,硕士博士都在国外顶尖名校,发表过多篇核心期刊论文,T大最年轻的博导和正教授,”栾暻一字不差地将文瑄简历复述出来,悠悠道,“你们学院挺会省钱嘛,请了你,学生们的逃课率低了不说,而且不管什么课程你都可以教。”
他说到这时,嘴角扬起一个细小的弧度:“我还知道,您单身,住教师公寓,除了上课时间甚少露面,私生活成谜。”
文瑄淡淡道:“所以,这些和你来上课有什么关系?”
栾暻双手抱臂看向面容平静的男人,挑了挑眉——他发现了,文瑄的无趣到了根本不会聊天的地步,他说一句,对方才会回一句。
而且,还动不动把天聊死。
就像现在。
正常来说,对方不该反问一句你怎么知道了解得这么清楚吗?
然后他就可以顺着话题往下解释:那是因为你们学校论坛上有人专门给你盖了栋高楼,我么,闲着无聊就随便翻了翻。
人和人之间从陌生到熟悉就是一个你来我往的话题开展,再循序渐进至加深对彼此了解的拉锯式进程——但现在,友谊的跷跷板完全不对等,一个人拼命往下压,另一个人却纹丝不动。---
栾暻瞥见男人斯文禁欲的穿着,有一瞬间在想:这人简直是注孤生体质啊,长得再帅有什么用?
还不是得靠有趣的灵魂来拯救。
而栾暻一向自诩为世间最有趣的灵魂,更是在欣赏美人这件事上,从不惮于给对方最大的包容——虽然这个美人是个男的。
可那又怎样呢?栾暻对性别的看法非常模糊,在他眼里,所有人只分为两种,值得接近的,和不值得接近的。
碰巧,儒雅且神秘的文瑄就属于前者,还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想要深入了解的前者。
至于跷跷板压不动,那一定是对方体(心)重(思)太重了,而栾暻要做的,就是走过去,把他抱起来,换一个新的玩耍方式。
栾暻饶有兴致地盯着说完这话就准备离开的文瑄,攥住他的手腕,往楼梯方向走,嘴上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还麻烦文老师一并把这些课都给我补了。”
文瑄蹙了蹙眉头,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到栾暻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栾暻停下脚,去接电话。
来电显示是姚远。
“有事儿?”满格的手机信号丝毫不差地将栾暻语气中的不耐烦送入姚远耳中。
姚远满腹的欢欣雀跃犹如被泼了盆冷水,瞬间变得透心凉,委委屈屈地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这么凶干嘛。”
栾暻一身恶寒:“你今天没吃药?如果是没事儿找我瞎扯淡,我劝你最好现在就主动挂电话。”
“等等——”姚远见栾暻异乎寻常的不耐,撇了撇嘴,“开个玩笑都不行,我就是友情提醒你一下,你的假期余额不足,《浮沉暮年》下周末举行开机仪式。”
栾暻“嗯”了一声。
“还有,”姚远生怕栾暻一言不合就挂电话,语速飞快地和他交代工作,“之前你们去T大参加活动的事儿上热搜了,你正好借着这波热度发条微博,瞅瞅你都多久没动静了。”
栾暻皱了下眉:“谁买的?”
姚远半真半假地和他开玩笑:“你也太小看T大的影响力了吧,还能有谁,学生里被你颜值吸引的土豪小粉丝呗。”
栾暻嗤笑一声:“我要是靠脸能红,还用等到现在?”
这说的倒是大实话,姚远思索一番,随口道:“那可能是彭嘉吧,他最近活跃得很,真买个热搜也不稀奇。”
栾暻抿了抿嘴,想起之前彭嘉提过的解约这件事儿,眼眸微微眯起,若有所思地放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