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弈霍然睁眼,眩晕感袭来,视网膜黑影斑斑,目光所及之物无一没有重影。m.biqugexx.net
濒临死亡的体验激发本能的恐惧。他的意识还没有和身体完美接洽,胡乱一挣,手边垒成小金字塔的玻璃瓶罐被掀翻撞飞,滚过凹凸不平的工作台,部分砸在满地的画纸上,伴随声声尖锐的碎裂声,各处绽开斑斓落蛱蝶的色块;部分沉落浑浊的污水中,水花飞溅,浇湿搁在桶沿的无数笔杆。
心跳骤然加剧,君弈弯身扑倒,脱水的鱼儿一般喘息。身体机能复苏,手腕处火辣辣的,灼伤了一样疼。
君弈翻过手腕,看了看那一道鲜血淋漓的刀口,又看了看另只手虚握的美工刀,鲜黄色的把手,刀刃锈蚀,血线蔓延到刀尖。君弈一时间肝胆欲裂,扯过一条干净的毛巾,摁住创口施压止血。
趁这动弹不得的半刻钟,君弈环视四方的环境。
面前是一张浅而窄的红木折叠桌,四边齐长,是几十年前,老一辈逢年过节张罗祭祀时,充当供桌的替代品,桌面还残留着红蜡的痕迹。在杂物房它时,木板业已受了潮,暴晒了几天几夜,勉强顶用。
眼下这小方桌铺垫了亚麻布,上头压着数物:几杯香薰蜡烛,一束白玫瑰,一本莫奈画册,一幅16开的油画。橘黄的火光颤颤巍巍地摇曳起来,几物浸染于血泊中,构成一副诡异的场景,君弈不由怀疑,莫非走错片场了?
一室昏暗,唯有案上的灯火驱逐阴冷。
所在之处,是一幢古朴厚重的老房子。
浆洗得发硬的藏青色窗帘滤过日光,一帘幽幽的冷芒淌入屋内。铁架床、蛀了白蚁的破衣橱,以及跟前的工作台是仅有的陈设。
腐朽的房梁悬挂了白炽灯,玻璃灯泡布满油烟污垢,钨丝损毁,业已无法迸发丁点的光。
君弈一边估算“自己”的出血量,一边不着边际地腹诽,原身他妈是个有情调的狼火。
尽管轰轰烈烈折在新手任务之中,君弈总归有过一次穿越的经验。这具身体的记忆和世界一部分的真相潮水般迫来,君弈稍作理解,梳理好原委——这是一个和艺术有关的坑。
坑,多么耿直而亲切的刺耳。
曾经有一个不愿表露姓名的哲♂学♂家讲过。
——老子凭本事挖的坑,为毛要填啊。m.biqugexx.net
作为这名伟人的忠实拥趸,同时作为十八线道系写手,君弈出车祸之前,作家专栏坑掉的文不多不少,恰好一百篇,无意达成百坑斩的隐藏成就。
坑品感人,罪孽深重。
混沌蒙昧之间,君弈被告知,若能燃烧自我发挥余热,帮衬着填一填这世上的无垠深坑,待功德圆满了,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拯救自己残破的躯体。
君弈做新手任务时就想,他连自己的坑都不在乎,还会在乎别人的吗?
结果显然易见,完成度恶劣,加上高度OOC,即out of character,君弈活活被捅死。这并非真实世界,君弈所认知的物理法则并不适用,穿越到这个坑之前,君弈被迫维持着“死亡”的状态,囚禁在小黑屋中,度过无数暗无天日的时间。
经过精神洗礼的君弈认知空前准确,开坑一时爽,填坑火葬场。
而这具身体原名殷月,定位是给女主角庄梦送人头的炮灰。
这个坑,或许是某某君的一时兴起,写到炮灰殷月自杀就太监了。断章处,恰好成为君弈莅临的时间点。故事敲定了庄梦为主角,任何损害主角光环、结构性破坏故事的行为,包括但不仅限于恶意伤害主角,正式场合抢戏打脸,违反世界宏观设定等,都被视作OOC行为,立刻、马上、right now 被砍断重练。
所谓不允许正式场合抢戏打脸,字面意义上似乎是对穿越者的限制,实际上则有许多空子可钻。以任何媒介呈现的“故事”,都是代表性的,局部的,甚至片面的。举个例子,勇者救公主,主要故事线是:
(1)公主被魔王掳走;
(2)勇者获取线索,展开旅途;
(3)勇者旅途中认识助攻A,B,C;
(4)勇者打败魔王的手下D,E,F;
(5)勇者打败魔王救出公主,惊觉公主裙底有大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