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君弈定了定神,“我在医院见过你。”
成哥身份暴露,怒极反笑。
他们一家子本可以闹大事情,伺机敲诈医院,然后得到一笔不错的进账。当时被君弈一搅和,所有谋算都打了水漂,什么都没捞到。那时候在医院里,众目睽睽的,君弈可以逃过一劫捡回小命,现在被自己逮到,不死也得让他脱层皮,看他下次还敢不敢犯贱!
成哥勾勾手,五大三粗的男人以君弈为中心靠过来,黑压压的围了一圈。他们不怀好意地掂量手中的武器,一边找手感,一边无声恐吓君弈,企图挫挫他的气焰。
和起先袭击他,随后被君弈牢牢攥在手中的木棍不同,其他人的都是细细长长的钢管,成年手整个胳膊的长度,从形状和锈迹辨认,应该属于家庭自来水管之类,乍一看呢,还蘸有水渍和苔痕。
就地取材也有个谱好不好!
是什么令人低下高贵的头颅、玷污职业的道德?是贫穷。
无能力即刻反击别人的挑衅和伤害是格外憋屈的体会,仅次于意难平和求不得,不论是言语上还是肢体上的。人大多有过相似的经历,就是冷不防被骂了却当场懵逼,等缓过来以后,又是痛心疾首又是捶胸顿足,埋怨自己怎的就忘了怼回去。
君弈扭动手腕,目无表情,心中默念一遍传世的经典台词。
——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来吧。”
夕阳斜,映暮霞。警笛声渐近。
君弈单膝跪地,躬身匍匐在冰冷的石板上,最初麻痹感消退后,逐渐沉淀为被置在架上灼烧的痛苦,君弈发狠地捶打地板,下唇啃咬得血肉淋漓,他试图转移注意力到新的痛楚源,借此达到缓解作用。
单手支起摇摇欲坠的躯体,另只手的臂弯抵住嘴唇,内脏好像被绞了下,随即咳嗽不止,瞧那架势,不把肺部组织咳出来不罢休!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落得两败俱伤,难道这是命中注定的坎儿?君弈拿袖子蹭掉鼻血,深色的衣料曳出长长一道,血迹干涸后结成粗粝的血块,倒也不易瞅出端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当你笃定惨得不能再惨,合着是否极泰来的时候,生活总能给你演示何为雪上加霜。一秒不早,一秒不晚,远方突然传来悲痛欲绝的惨叫,惊动一树飞鸟,划破天际。
庄梦!
君弈循声赶至,悲剧已经发生了。庄梦扼住自个儿的右手,发出野兽濒死前的悲鸣。纤纤玉手发红发胀,隆起突兀的一团,仍可见其上的鲜明鞋印,不难想象,那只手是怎样被碾碎。
几个魁梧的男人并未消停,对她拳脚相加,好在有个中年男人将她环住,以血肉之躯抵挡如疾风暴雨的□□。
拳拳到肉的闷响听得人遍体生寒。
瞅见君弈,发难的男人就如被摁了暂停键,同时停住手脚,纷纷走过来,咧嘴露出镶金的大黄牙,猥琐一笑。
“殷少爷,照你说的,兄弟们好好招待过那小妞了。”
“看她还敢不敢在咱们面前放肆!”
“下次还有这种粗活,记得找我们,打九折、八折五!”
殷月殷月殷月!!!
庄梦眦目欲裂,恨不得活活将他嚼碎!
君弈目光穿越憧憧人影,凝望那个西装革履、熟悉得不行的男人——伤痕累累的汪管家毫不避讳,强忍伤痛倔强地和君弈对峙。他沉浸在极致的哀怜中,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悲恸,声嘶力竭叫了声,少爷。
一切尽在不言中。
君弈、庄梦和汪管家上了同一辆救护车,绕开下班高峰期堵得水泄不通的主车道,飞驶至最近的医院诊治。昏迷的庄梦面上覆着氧气罩,兵荒马乱地被推入急症室,红灯甫一亮起,心急如焚的殷先生和庄女士已经来到医院。
焦躁的男女一眼发现君弈。
庄女士疾步走来,不由分说扇了他一耳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