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信息的描述,纪筠在朝暮够不着的地方找到殷月藏好的猫粮。
“纪少,调查有结果了。”
纪筠嗯了声。他歪头夹着手机,心中默念殷月说的那串数字,踌躇一阵,转向书房找来未开封的医用刻度量杯,里里外外洗刷干净。
朝暮摇摇尾巴,冷眼观瞧,这个连半颗猫粮都斤斤计较的蠢医生。
“昨晚的人,和纪寻公司营销部的前主管有过联络。”
几年没见,纪寻的性子越来越像他母亲,既浮躁又激进,手段一如既往低劣得不堪入目。纪筠不置可否,捏着朝暮随吃食的动作而耸动的耳廓,说,“将庄梦的资料整理给我。”
君弈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托殷家的关照,甚至无须掩护,就可以大模大样刷着手机。他仔细过了遍纪筠给他发的消息,照片的构图和角度十分普通,却必须是殷先生的心腹、知晓地下室的秘密、并且能近距离接触庄梦,才能拍摄到的。
君弈久违地打开微博。
大号声名狼藉,私信和评论都是对他和祖宗十八代的问候,热评都不带重样的,语文水平令人望洋兴叹。至于祝福他罹患的其难杂症,术业有专攻,找天可以去请教请教纪医生。认真观摩学习了一阵,君弈切换到小号朝暮Mumu,飞快撰写了新微博。
让游戏变得有趣一点吧。
殷家地下室。
庄梦倒在一堆脏兮兮的画纸上,胚胎般环抱自己。她已经很久没捯饬过仪容,油腻的头发盖在脸侧,卷曲打结,和布满污垢的身体散发出同样的酸臭,那是食物腐烂后有机分解的气味。
被囚禁的日子里,画具成为了新生的器官,庄梦一秒钟都不敢放开他们,就连睡梦中,极致的梦魇也忙于鞭策她涂抹不存在的画布。
寒冷、饥饿折磨着肉体,黑暗、孤寂腐蚀着精神。殷先生每天傍晚会派人来探望她一次,取走当日的练习稿。水准低于标准的话,那么接下来三天,就是噩梦的开始。食物和水都会被停掉,一旦陷入睡眠,就会被凉水泼醒。
地下室四个角落都装置了镜头。
被关的时间长了,庄梦已经失去对时间的感知。她之所以这般笃定,是因为每天太阳落山前,有短短的十分钟,阳光能穿透唯一的窗子,降临到地下室。庄梦格外眷恋那转瞬即逝的温暖,光照一次,她就在贴身偷藏的纸片画一笔。她又完成了一个正字。
殷先生新聘请的管家来了,来之前他调了定时,摄像头会暂停五分钟。所以,这次他并不急着取走庄梦的练习稿,而是撩起西装裤裤管,从灰黑的长袜里取出小小的智能手机,将庄梦的状况摄录下来。为了取悦那一位,他强忍洁癖症,翻过庄梦给她来了几张正面特写。
这又是殷先生和庄女士的新把戏?
庄梦无力计较,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勾勾手指,庄梦示意管家凑过来,管家配合照办,然后一张折成硬币大小的纸片儿落入他手心。摊开小纸,上头写着行歪歪扭扭的字:请他来救我。
后面是纪寻的名字,还有他的电话号码。
阴冷邋遢的地下画室,跟舒适亮堂的画室,宛如天堂炼狱。
管家将整理好的练习稿交给殷先生,庄女士喜出望外,点评说,“庄梦进步得很快。”体内有天赋萌芽的人,祇要适当外界刺激就能迸发无限的潜能。
殷先生说,“还不算完全没用。”
“诺博拉海选的截止日就到了,殷月事之后,大家都在密切关注她的动向。”庄女士深深凝视眼前即将完成的油画,利益最大化的策略在脑海中渐见雏形。庄梦和殷月本质相似,必要时可以作为一次性的消耗品使用,“是时候放她出来,和公众见面。”
铃声强行中断这场愉快的谈论。
“先生,是殷老。”
殷先生接过手机,恭敬地称呼对方的辈分。
“你到底藏着掖着多少事!”
殷长老怒不可遏,语气阴森,“要不是王局和我提了一嘴,我至今还蒙在鼓里。”
除了殷月的事,殷先生不记得有事瞒着长老。他接不了这话茬,“您意思是?”
殷长老气急攻心,假牙磨得作响。
“殷月跟朝暮是什么关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