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放弃了刁钻的策略,毫无章法地将他压制在地,胡乱撕扯啃咬,媲美饥肠辘辘的野狼分食猎物般凶狠。很快,参差不齐的黑色指甲找到他心脏的位置,五指成爪,猛地刺入他胸骨的缝隙,一寸一寸挖深,他似乎出现了幻听,耳畔尽是皮肉组织断裂的脆响。
危急关头,君弈身边衣橱的门突然弹开,伸出一只手,以不容置疑的力量,把他整个人提进了狭窄逼仄的空间。
门板猛然开阖的震响吓醒晕眩的君弈,他以半抱膝的姿势坐着,指甲挠门的索索声近在咫尺。最初的颤栗消弭后,他发现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香气,至于味道……十分像庙宇里的檀香。
等等,君弈头皮一炸,搭在他颈边的手冷冰冰的,不像是活人。
自己是出门忘看黄历了吧,这回招惹的是哪路神仙?
黑暗中,冰凉的手突然点了点君弈眉心,他顷刻间失去意识。
不知昏迷了多长时间,他隐隐觉得有人在推搡,“醒醒,你还好吗?”可惜他的意识混沌得和一滩浆糊没两样,甭提思考,勾动指头都嫌吃力。说话的人沉默了下,尔后咂咂嘴,狐疑道,“你说这人怎么死翘翘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难道是灵魂出窍了?”
“有可能。”屋子里另一个男人徘徊踱步,他打了个饱嗝,“啧,溜了一个小的。”
“她那小身板,塞牙缝都不够吧。”
“蚊子再小也是肉,何况——”
“嘘!别说话,他要醒了。”
君弈张开眼帘,和一个温润如玉的青年四目相交。对方满目担忧,杏眼折射着他狼藉脏乱的模样。
嗯,小受云长卿?
痛觉复苏,君弈嘶了声,扒拉开云长卿恰好按在他伤处的爪子,后者没防备,一屁股坐到湿哒哒的地板,禁不住哭丧嘴脸,委委屈屈看向角落的男人,或者说,小攻柏舟。
君弈秉承真诚、专业、认真的态度,走起了剧情,“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些鬼怪呢?”
云长卿忙不迭安慰深陷惊恐无法自拔的少年,捏捏他锁骨末端,温声说,“我是云长卿,他叫柏舟。没事了,你现在很安全。”
闻言,后者倒抽了一口凉气,立刻红了眼眶,眼角蓄满了——想要杀人的泪水。他隐忍着隔开云长卿的手,捂住麻痹的伤口瑟瑟发抖,悲愤欲绝地腹诽,小受眼瞎的毛病究竟治好了没有?还是说他和主角八字不合,犯冲?
“你姓云?”
“是的。没猜错的话,你和我们的目的地一样,都是云家镇。我说得对吗?”云长卿狡黠地眨眨眼睛,由于长相柔美的缘故,上至耄耋老翁,下至总角小儿,鲜少有人能免疫于他的亲和力,纵然是露骨的试探,最后亦忍不住一股脑将细情娓娓道来。
遗憾的是,无论是君弈的灵魂,还是原身的人设,都注定对小清新云长卿防御力MAX,根本不吃他这套,故而君弈适时摆出警惕的姿态,闭口不言。不过云长卿并不气馁,“看在鬼怪已经被我们赶跑的份上,你能告诉我们你是谁吗?”
“殷——”君弈愣怔了下,改口说,“云湘,我叫云湘。”
“你是打哪来的?从什么途径得知云家镇的事?双腿残疾也和那个诅咒有关吗?”云长卿一看有门儿,就将盘旋心间的疑问统统吐露,等注意到云湘眸色深邃晦暗,方意识到冒犯了对方的隐私,他敲敲脑门腼腆一笑,“抱歉,我也是随口问问,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君弈咬住他的客套不放,“太巧了,我正有此意。”
开场失利,不管云长卿再怎么套话,也无法从云湘那里得到任何有效信息,他鼓起腮帮子,“我和柏舟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小子年纪轻轻的,学校老师没教过你知恩图报的道理吗?”边说边一个箭步跨上前,夺走君弈的拐杖。
忽然失去支撑身体的辅助工具,君弈冷不防摔了个狗啃泥,云长卿心生懊悔,忙把他搀扶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住在哪一层?我送你回去。”
“没关系。”君弈拒绝云长卿的帮忙,自个儿捡起拐杖,在柏舟警戒猜忌的盯梢中,以谈不上美观,甚至可以说是滑稽的动作慢吞吞挪回101号房。
折腾了一晚上,他好歹有闲暇捋清思绪和任务。
第三个世界,是个耽美灵异向的坑,适才和他打照面的两名青年,正是主角柏舟和云长卿。对于柏舟,世界意识透露的讯息不多,唯一知道的是,他虽然人模人样,真身却是个禽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