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手就免了,你身上有畜生的味道。”
漫不经心的柏舟眉头一跳,嗯?
镇公所给队伍留下了不可估量的心理阴影,弄清楚云中君和哑巴的身份后,他们连一刻钟也不愿意多待,鱼贯离开这所破房子,呼吸空山新雨后的新鲜空气。
然而,劫后余生的释然无法持续太久,因为他们的身体突然间冒出强烈、不容忍耐的精神疲劳和生理饥倦,乏力得连呼吸都变得紊乱。
君弈环视镀金色的苍穹,一看手机,这是已经是傍晚时分了。霎时间,他有些迷茫,在镇公所明明是度过了一个多小时而已。反观云长卿他们,寥寥数句就达成共识,纷纷折返镇公所,把部分轻巧、便携的桌椅搬到外边,供他们原地歇息。
休息过程中,柏舟破天荒过来和他说话。碍于其他人还在场,他也没往详细说,语焉不详道,“你听过青蛇和书生的故事?”
君弈停住啃咬草莓味夹心饼干的动作,满头问号。
柏舟压低嗓音,保证对话内容只有他们知道,“那是我朋友的亲身经历,除了我们,知情人都死了。”他眯细狭长的凤眼,寒气迫人,“所以,你是打哪听来的结局?”
柏舟的话不啻于投下一道惊雷,云湘仿佛被劈个正着,他打了个寒战,手中的甜饼干滚落脚边也不自知。柏舟展露洗耳恭听的模样,等候少年即将暴露的秘密,不过他的期待落空了,少年扇掉腿上的饼干渣,“纯属巧合罢了。你看过三言二拍吗?宋明的拟话本小说,套路都八九不离十。”
“哦,是吗?”
“骗你我难道会有好处不成?”
对话草率收场。
另一边厢,云长卿满脸堆着笑,孜孜不倦跟云中君套近乎,甚至不惜掏出甜饼来收买哑巴。君弈看在眼里,不得不怀疑,长卿哥哥兴许具有某种自虐倾向,愈是求而不得,愈是迎难而上,这是哪门子的奇怪癖好。
大概是受到他的热情感染,晓如仗着年龄和哑巴相仿的优势,也加入了逗趣的行列,不止他俩,龙子也对新加入的队员示好。奉迎过分热络,不晓得打什么歪主意。
乍看之下,整一个社会缩影。
广受众人青睐的主角,反应冷淡得让人气馁。云中君十问九不应的,加上戴着面具的关系,人们无法揣摩他的好恶,费了好大劲好感度也没见+UP。至于哑巴,得到悉心安抚之后,他终于有了几分笑容。笑容虽然甜美,不过是傻乎乎的,好像听不明白云长卿和晓如的说话。
君·社会寄生虫·弈累得像条狗,乐得耳根清净、闭目养神。
恢复精神和体力后,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天际掠过墨染的痕迹。来不及等到通水电,镇民就跑光了,如今除了公交站那盏太阳能LED灯,云家镇没有安装任何的照明,可以预见,入夜以后,古镇能和恐怖电影取景的死城相媲美。
偶尔有风呼啸而过,远处的山峦飘来狼嚎似的回声。晓如连退几步,心理作用吧,好像靠近公交站一点,恐惧就抑制一点,“云中君不是说了,夜里会有鬼怪吗?我们还是别冒险了,待在这等回程的车吧。”
龙子和小唯正权衡是否应和,走神的君弈耳边突然响起幽幽的男音,声线十分年轻,约莫是十四、五岁的年龄。他条件反射别过头,可身后空荡荡的,除了几片随风翻卷的枯叶,别无他物。
“怎么了?”
他径自找了大半天,一无所获,思索几秒钟打算如实交代,“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讲话。”说话时,他抬眼凝视有些驼背、立在队伍最后的小唯。众人循着他的视线望过来,她浑身不自在,几乎要犯一紧张就咬指甲的坏毛病。
“他说的是,小唯老师。”
小唯膝盖一酥,扑通跌坐在地上。
她泛着不健康的蜡黄色的脸,此时苍白得近乎透明。龙子忙不迭搀扶她起来,做口形询问怎么回事。她眼神呆滞,四肢僵直,好像被附身一样,吓得他顾不上冒犯避忌,一个劲摇晃她肩膀,掐揉她眉心和太阳穴。
哆哆嗦嗦了好几分钟,她劈头就是一句,“我、我们现在就搜查,现在就搜查!”
“你没事吧?”
尽管小唯很不对劲,不过她的迫切正合云长卿心意。他时间所剩无几,谁也说不准死神何时敲响他的门板。接下来的几分钟,唯二之一踩过点的云中君向他们讲解云家镇的布局。为了效率最大化,他们最后决定兵分三路。
龙子和小唯负责左边的阶梯通道,他们会穿过民居建筑群,抵达山腰的瀑布。柏舟、云长卿和晓如则负责中间的阶梯通道,他们同样需要穿过民居建筑群,抵达山顶,那处是云家镇重要场所的选址,分别是两幢规模相约的茶楼,以及供奉先祖牌位的云家祠堂。
由于行动方面的限制,云湘只得跟新加入的两人负责最右边、昔日商人驮货途径的平路,抵达山背。后山的建设比较繁杂,云中君没有逐一赘述,仅说到时候因地制宜。
听罢,晓如的脸色好歹放晴。
难得队员对这次分工都欣然接受,他们约好会合的时间和地点,便自顾自行动。他们出发之后,君弈这边也准备动身,他架着轮椅跟在一大一小的身影后,随口一问,“山后面,主要有什么?”
云中君说,“坟墓。”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