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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新娘(十六)(2/2)

魏晓山给人的印象中规中矩的,一班对他尤为深刻的记忆,是甄忆晴转校前的家长会。涉及孩子成绩和未来规划的会面,大部分监护人都有出席。而他们的行径、谈吐、品味,是其家庭的社会地位和教育程度最真实的写照。

一般而言,这种无形中的攀比是善意的,实质的结果每每停留在鸡毛蒜皮的艳羡和念叨,有如,某某家他们家境好,书香门第的,怪不得孩子阅历比的丰富。

魏晓山来自单身家庭,父亲是个赌棍,被债主剁碎喂鱼之前,留下一屁股债。母亲为了偿还高利贷,委身从事厌恶性行业。

这些话,是老师支开魏晓山,亲口对他们说的,她特别嘱咐大家别在他和他母亲背后嚼舌根。

所谓厌恶性行业,泛指令人憎恶、不受欢迎的职业,比方说殡葬、清洁等。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投资人和扫地工,不都是付出劳动换取薪金而已吗?坐着挣钱和站着挣钱,本质有区别?哪点值得指指点点?

老师矫正,魏晓山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他母亲和别人睡觉换来的。

家长日如期而至,魏晓山的母亲洗尽铅华、素净整洁的迈入高二(1)班。宣泄恶意这方面,成年人和未成年人最大的区别,前者趋于暗箭伤人,后者趋于正面冲突。

不经意触碰到她袖口的女人,借口前往洗手间,前前后后洗了三遍的手。而不知自哪里收到风声的高年级生,成群结队地跑过来围观起哄,他们当着全部人,特别是一个儿子的面,问一个母亲过夜费报价多少。

魏晓山的母亲再没来到过高中。

魏晓山曾经担任生活委员,他负责保管班费。家长日后的第一个班会,他们发现那笔钱的书目,和收支账本的对不上了。大家人心惶惶地清查、对账。

核对到一半,老师挺身而出说,少了的这笔钱我来填,小时偷针,大时偷金,家境贫穷,你可以和老师,和同学商量,而不是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懂了吗,晓山?

不能不明不白就算了。一班瞒着息事宁人的老师,将现存的单据和文书记录一一对照。实在没辙,就跑到购买过物资的店铺,求人家店员老板翻查记录。好不容易发现是文书记录有纰漏,那笔钱分文不少时,他们立刻把证据搬到老师跟前,还魏晓山清白。

老师碰也没碰他们辛苦搜集的资料,施舍似地恢复魏晓山的职务,不过说什么,他也不愿意接手。

魏晓山变坏了。不久后,甄忆晴加入高二(1)班。

“关于甄忆晴和魏晓山的纠纷,想必你已经有所耳闻。”她丢掉烟蒂,踩灭了火星子,神色凝重地瞥向窗户,外面的“人”挤得水泄不通,人头涌涌,来者不善。君弈也时刻戒备室外的异常,他漫不经心道,“洗耳恭听。”

“谁是谁非‘我们’不清楚,‘我们’看到的是,某节早读课里,老师突然把他们俩叫到讲台。甄忆晴被要求承认错误,向魏晓山鞠躬道歉。而魏晓山则被要求公开接受道歉,予以原谅。”

像一场走剧本的猴戏。

甄忆晴坚持自己是无辜的,他宁愿罚站整整一天,愣是不愿意低个头,认个错。打扫教室、抄写《牛津英文词典》是例行任务,但他的倔强超乎想象。老师恼羞成怒,换着法子教训他。譬如说,每逢课间就监督他灌掉整平矿泉水,却不允许他上厕所,忍着,忍不了,憋着。

甄忆晴按捺不住,将课椅砸在老师腿边抗议。

老师说,好,很好,既然你不想喝,就别喝了。

三十七八度,能把人活活蒸发的高温,受到侮辱的老师让他滚到操场跑圈,没个课间,日复一日,均是如此。有好几次,他差点没中暑晕死过去。熬了半个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甄忆晴说,我会让你滚出这所高中。

老师说,你有什么能耐?你之所以能念这所高中,不就是仗着关系走后门吗?要不是看在师生一场,我老早就把事情捅出去了,你父母身居要职那又怎样,还不是得丢掉饭碗。

甄忆晴变坏了,他把受的气统统撒在魏晓山那儿。

君弈问,“老师是谁?”

“都是‘我们’亲爱的小唯老师。”

尾音落下,毛玻璃“锵”地打碎,残片四溅,无数长长的手探进来胡乱摸索,像随波逐流的海藻,窗帘眨眼撕成破布。上下摇动的手一下子都抽离了,黑影慢动作似地俯下身,歪头窥探。

霎时间,女班长一扬手,无形的力量急遽袭来,将君弈斜钉向隐秘的角落。眼前骤然变得黯淡无光,飞扬的帷幕把他和“女班长”阻隔在两个空间。

“你问过我告诉你隐情的原因。”她的声音完全变了,成熟而妩媚,俨然褪去了“女班长”的皮囊,“我弟弟临死前,咬下了手臂整块肉。他两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吃顿饱饭。”

一帘之外,宛如狼嚎的哀鸣不绝于耳。粘稠的、暗红的热液渗透帷幕,流淌至君弈的方向。她的声线越来越虚无缥缈,“谢谢你遵守承诺,鸡腿挺好吃的。”

“我会替你争取时间,快去多媒体中心!”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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