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弈捂嘴偷笑,没弄好闷咳了下。云中君打算速战速决,“张怡在哪里?”
龙子删删改改便签的句子,问的却是云长卿,“张怡再次死亡会怎样?”
柏舟云淡风轻地搭腔,“不怎么样。如果幻境中的是正主,她就永世不得超生罢了。”
“你们真有把握离开幻境?”
——你们真有把握杀死张怡?
云长卿掷地有声,“有。”
这时,龙子的手机“嗡嗡”地震了下,他收到了最初的陌生信息,“走,我带你们去收拾张怡。”
短信是张怡的姘头给他发的,是个富二代,会面地址定在一家西餐厅。
队伍提前十五分钟到场,他们订的雅间不远不近,正临近富二代预定好的房间。
窃听困难重重,君弈得绞尽脑汁思索新对策。龙子收到的讯息有如虚假的希望,实际上,信号和流量在鬼故事中依旧形同虚设。他还拿幻境中的鬼魂做过实验,手机无法记录他们的声音和影像,换言之,录音录影手段也派不上用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晓如跟我提过你怎样说服高二(1)班去校长室。合乎语境的大前提下,我们能够规避风险,并且取得线索。”云长卿胸有成竹,“等下柏舟你藏在雅间的洗手间,我以朋友的身份陪龙子会见富二代,其他人留在原处。等张怡他们离开,我们尽快会合,视乎情况安排下一步行动。”
按部就班去做的话,一定能纠正偏离轨道的命运。
主角炮灰各就各位,君弈百无聊赖地翻阅笔记,缓解尴尬。他发散思维琢磨事情,第二手资料不是不能反推线索,但转达过程中,叙述者的主观色彩或多或少会模糊证据的轻重。琢磨到最后他有点凄凉,不由感慨,身为垃圾炮灰,等到猴年马月也无法触摸到谜团的关键。
喟叹间,哑巴突然捏住他的袖口,央求地看了眼他,而后指向门口。他问,“洗手间?”很快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多此一举,房间里明明有厕所。”晓如嘟囔说,“你哥近在咫尺,怎的不找他去?”
出于礼貌,君弈硬着头皮说,“晓如拜托你了,我们去去就回。”
云中君置若罔闻。
餐厅规模非常大,同楼层的都是面积、用途各异的雅间,纵横交错的走廊挂着装裱过的山水风景画,近看的话,那精细或粗犷的笔触都是打印效果。
哑巴哪有憋尿的焦急,他领着君弈跑到大老远,“砰”地摔上门,然后神秘兮兮地撩起衣服,取出一个面具捧到君弈跟前,求夸奖似地虚晃脑袋。
君弈认得它,那是云中君之前出土的物品。
——云中君给的,还是哑巴偷拿的?
每个傩面具都象征着某个灵魂、某个身份。如果他现在戴起面具,他是谁?君弈,云湘,还是?换了身份,世界将怎样重新定义?不容细想,冰冷、无机质的面具慢慢靠近,最终严丝合缝地嵌着他的脸。
感觉像初次佩戴、启动VR设备,他骤然坠入了崭新而扭曲的景象中,自己既存在,也不存在,彷如故事的读者,在特定的时刻移情个别角色,借此感知悲欢离合——他成为另一个人的眼睛。
同样身处餐厅的雅间,“他”秉承古人称道的“站如松、坐如钟”的姿态,导致君弈的视野十分有限,充其量看到左右两边各杵着西装笔挺的硬朗大汉,他们噘嘴戴着墨镜,满脸写着“我是个有故事的牛逼”。另外,身边还有个头发齐肩、职业装扮的女人,她不卑不亢地守着,和君弈附身的人(姑且这样形容)分明是雇主雇员的关系。
“他”瞥了眼腕表,门轰然给踹开了,龙子杀气腾腾地来到“他”跟前。
云长卿呢?君弈注意到龙子的装束、相貌和十几分钟前大相径庭,更简朴残旧,更莽撞青涩。
君弈总算明白了,当下处境就像是梦中梦,眼前的不是幻境,是龙子真真切切的过往,而自己视点的落足,则是龙子轻蔑的富二代。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