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了烦家在一个老式的小区里，他父母年轻时在这里买下了一块地皮，自己设计建造了这栋楼房，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也是那时候起种下的。www.biqugexx.net

墓园里可能会发生的事让季了烦很担心，但他依然要去祭拜父母，也只有到了那里，才能弄清楚脑袋里那道声音的来源。

收拾妥当后，季了烦身边缀着一个看不见的幽灵，出了家门，在小区附近的花店买好铃兰，便乘坐地铁前往埋葬父母的山泉公墓，父母车祸过世后，他也落下了点毛病，一直有些抗拒坐汽车。

地铁渐渐驶向城市边缘，冲出地面时车厢内亮光骤起，季了烦看了看窗外，天阴沉沉的，飘着细雨。

下了地铁后季了烦打算步行到公墓，一路上，孟青一直在他脑海里发着语音弹幕，太久没跟人说过话，把他憋成了话唠鬼。

季了烦一路上都忍受着孟青的魔音洗脑，不管是第二人格还是真的鬼上身，好像都不太妙。

“墓园里有很多......”

季了烦发现他可以用意识与孟青交流，而在他们的意识交流里，竟然也像有声似的。

“鬼。”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

“自我在墓园起就没看到超过十个。”

“鬼吓人吗？”

“你觉得我吓人吗？”

“吓人。”

不速之客都很吓人，更何况是正体不明的。

“其实你不用害怕，你想想啊，一只孤魂野鬼，日夜飘荡着，好长时间也看不到同类，说话也没人听，多可怜啊。”

孟青话语里描绘着一副凄风苦雨的图景。

季了烦叹了口气：“你一说我更害怕了。”

孟青嗤笑：“人怕的不就是亲眼见到鬼吗，你到现在都看不见我，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因为看不见才害怕啊！”

“因为看不见所以不确定，所以才疑神疑鬼，你现在已经知道鬼这种东西确实存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这样可就掰扯不完了，再说，我还是保留精神分裂这个可能。”

孟青停了五秒没说话，接着也像叹了口气：“有怀疑精神是好的。”说完又咕哝道，“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盼着自己精神分裂的。”

季了烦无奈兼无语：“总好过非科学。”

二人头脑风暴一般探讨科学与非科学，很快到了山泉公墓的正门，季了烦在门口有些犹豫，孟青也叮嘱他脚下小心，毕竟两人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经不起折腾。www.biqugexx.net

时间还早，公墓里祭拜的人并不多。

雨水冲刷掉了季了烦父母墓碑上的灰尘，显得干净清新，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墓碑周围的植被已经长得茂盛，有人定时修理，才没有疯长。

季了烦擦掉父母照片上的水滴，将铃兰轻轻放在墓碑前，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状况。

孟青反过来听季了烦唠叨，并没有出言打断，他能感受到季了烦说着那些中心思想就是一个“好”字的话时，强忍住的悲伤。看到季了烦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时，也不是没想过季了烦的父母都去世了，但是真正看到这个少年模样的人在父母墓碑前故作坚强，不由得就严肃起来。

“你见过我父母吗？”季了烦问。

“要是所有人死了都会变成鬼，那这世上可装不下了。你父母应该都往生了，我这种连自己死因都记不起的，就会留下。”

“你记不起自己怎么死的？”

季了烦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接受了孟青的说法，并且顺着孟青的说法提问了。

“我有种感觉，以前我好像记得，穿进你身体后就忘了些事情。”

“对不起。”

孟青心想，这小子真好玩，进公墓前还说着不信，现在竟然道起了歉。

季了烦祭拜过父母，才往事故地点移动，据孟青说，他的墓也在那一块儿。

是梦中那条偏僻的小道，他以前从没走过，却对它有印象。

终于见到了可能导致他荒唐死亡的石阶，这一下所有记忆都涌进了脑海，孟青说的没错！他确实在这儿死过一次！

季了烦感觉到后背发凉，如果没有那些灵异力量，他早就不在人世了，而现在该怎么办，逃走吗？季了烦抬不动腿，事实上他怀疑自己对湿滑的路会有心理阴影。他花了点时间平复下来，才去看孟青的墓。

石阶的一侧就是孟青的墓碑，草叶正长得旺盛。

“下回帮你剪剪。”

对着墓碑自言自语并不奇怪，四下里也看不到人，季了烦这回发出了声音。

孟青悬在他旁边，说道：“不用，挺好看的。”

季了烦拂开遮住照片的枝条，终于把那道说个不停的声音落在某张脸上。

照片里的孟青三十七八的模样，却还保留着意气风发的少年气质，季了烦没想到一个聒噪的人竟能长得这么不聒噪，进而还有些不近人情的冷酷，不由得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1961–1999，孟青死了有二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