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

我并非纯粹意义上的「第一世」, 因为现在的我缺少了“他”。

我们本是一个共同体。

他是我的另一部分，也是我挣扎于世的勇气和信念。

我们共同经历了第一世的困苦和磨难，在无数个孤单的岁月里为彼此贫瘠的心田插上鲜花, 还一起做着关于“理想乡”的美梦。

可现实总会告诉我们，这样的梦到底有多么不堪一击。

那时年少的我们总被疯狂者盯上，深陷噩梦无法自拔。

而他总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发光发亮，支撑着我活下去, 让我不去理会世人的闲言碎语，只专注于自己的世界, 与他彼此依偎永不背弃。

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千百万年，始终不渝。

我们今后或许能有机会深情相拥，携手并肩站在沙滩上感受海风的味道，会在山崖上靠坐在一起仰望满天的繁星……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这世间最美丽的风景。

「这种生活，快点实现吧。」我对着虚空许愿。

他似乎在我的心底里笑了笑，告诉我一定会的。

「一定会的……」

我会等到你出现的那一刻, 无论多久。

…

曾经的我们无法分离……而现在却总天隔一方。

我看着他将全部的善意和永不屈服的信念带入了轮回，独留我一人满怀仇恨和野心在无尽的深渊里挣扎。

第一世的「聂一眠」从此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善与恶。

自诩痴情的疯狂者始终揪着他不放。

他们从一开始看上的就是他, 看上了那份在黑暗里也要开出花来的勇气和决心。

他们真是爱死了他那副在阳光底下悠闲自得的模样, 一心只想着怎么囚困和占有他。

可笑的是, 他们错把他当成了第一世的主导者。

“为什么……你没有死？”白锦书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脸上的鲜血和泪水不断地往下滴落。

在他看来, 我才是那被分化出来的一部分。

“你猜错了。”我抱着怀里的人, 给他传送着自己的温暖, “他才是我的分神。”

你们不择手段想要得到的，是我心底里那永不泯灭的光。

“……不可能！！！”

白锦书看起来很受打击，似乎陷入了对自己的质疑之中，失控地咆哮——

“他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分神！！”

他爱的是一个分神，一个刚刚被他杀死的分神……爱得魔怔、疯狂、嗜血而又残暴。

为了让自己想要得到的人永远臣服，不惜一而再再而三地送他进入轮回，消去记忆，重活一世……不择手段地满足自己那卑劣和自私的爱。

我紧抱着我的另一半亲吻，眼睛早已哭得红肿。

“他的轮回路到底有多痛苦……你从来就不清楚。”

“还给我……”白锦书置若罔闻，一步步朝我走来，每一步都带着足以碾压我的气势，“把他还给我……”

“你休想——”

“把他还给我！！！”暴虐的本性被无限地释放，白锦书欲要将我一并杀死。

在我准备出手的那一刻，脑海里传来了系统虚弱的声音——

【别打……先带他回去。】

心上传来绞痛感，我暗自咬牙，杀念一度要将仅存的神智吞没。

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他受的苦，我一定要千百万倍地还给你们——

…

…

“你为什么就是护不住他！！！”系统揪住一世的领子，愤怒地哭喊，“为什么要他受那么多的苦！！！”

拳头挥打在脸上，一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表情显得有些麻木。

殿内，所有人都在沉默，隐忍悲伤的，背过身去擦拭泪水的，还有像他一般冷静得可怕的。

奚苒苒还未从打击中走出来，双眼无神地望着穹顶。

她再也不想吃什么蛋糕了，因为她等不回她想要见的人。

“你为什么不救他！！”系统哭得撕心裂肺，拽着面前岿然不动的人拳打脚踢，“他明明就可以活着回来！！”

所有人都希望他能够平安无事地活着回来……明明他可以抱着手机没心没肺地打游戏看动漫做一个安静的米虫，却还要豁出性命地去替你抢神器！！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最后一次拳头落下，一世抬手挡住了她。

“……”

系统紧咬下唇，泪水不断地从眼睛里汹涌而出。

她又说错话了。

一世死了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事情不应该发展成这副样子！！

收回拳头，她退后了几步，最后转身离去。

一世擦了擦嘴角的血，神色落寞。

他何尝不想死。

他从第一世起就想死。

…

…

「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系统抱膝坐在山涯上，一双哭肿了的杏眼无神地望着波浪翻卷的大海。

身后的人默了默，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她。

【你可以把它交给他，再顺便道歉。】

系统看着她递过来的手机，微微瞪大了眼。

这是聂一眠以前最宝贝的东西了吧，总是看见他在打游戏，要不然就是在看下载好的动漫资源。

「我以为丢了……」

主系统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个小东西真是蠢得可爱。

【商城里的东西是可以回收的。】

系统抬头看她，目光有些闪烁，其实她想看看里面有什么。

但还是要先把它交给一世……

「那我先过去找他。」系统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这次她带上了奚苒苒，避免自己再次冲动。

…

她们来到了一世的寝宫。

远远地看过去，聂一眠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但其实她们心里都清楚，躺在那的只是一具无法复活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