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爷适才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穿着件奇奇怪怪的衣服, 很是不像样, 寝衣的裤子就那么大喇喇穿在外头,上头的衣服样式诡异,当胸划出一道直直的金属链子。
这链子怪模怪样, 活像他当胸被豁开一道切口。两片下等人穿的棉布竟就靠这个链子合拢, 成一件衣服。
这梦里还有更诡异的呢, 有个女孩边走路边对着个小方片片说话,露出两条大白腿, 脸上的妆跟戏子似的, 眼珠子还是紫色的。
衣服穿得这么少也敢出来见人,这世界也太崩坏了。
天爷正到处乱看,过来个男人,平头, 得亏了长相英俊,此等大逆不道的发型也能承得住。男人朝他走过来, 对他说:“你给我守身如玉一点。”
天爷哼着曲儿一扭身就走, 好笑:“你是何人, 如何敢命令于与我啊?”
醒来之后天爷浑身不舒服, 吐了口血,躺回床上, 早有人闻声而来, 又是给他倒杏仁茶,又是绞热毛巾擦嘴擦脸。
天爷说:“去报告风先生了吗?”
“去了去了,”小丫头拿眼看他, 痴痴地笑,“见了又吵,吵了又见天儿念着。天爷犯病,哪儿有不去找风先生的?”
“怎么说的?”
“自然是说主子爷十分不好,要风娘亲上门来诊断。都知道风先生不愿踏进勾栏,忙得昏三倒四地把您给带回了家。算时间也快来了,要我说你好好同她说话。”
“知道了。”
小丫头端着痰盂要出去,天爷赶忙拦:“别,搁这吧。”
小丫头立马知道主子又要恃病卖娇了,捂嘴笑着出去了。
天爷歪躺在床,本来的三分病被他歪出了七分,又是捂胸口咳嗽,又间或呻吟几声。
本来没什么,从小便是如此,早惯了,但这么作了几下,勾起了自怜之意,倒真更不得了了,眼泪都咳出来了。
听到脚步声天爷擦了泪把自己撑起来,风先生匆匆进来,裙边款款而动,头发束玉冠,长长浅粉丝带垂下,若会飞,没人会怀疑她本是仙。
天爷见着她,忍不住又咳嗽,一连串冲突声又带出一口血,风先生两步踏过来,一口血就吐上了她衣裙。
素白的纱裙上只有一朵白丝勾线绣花,天爷这口血偏生就吐到胸口花枝上,一朵白色的重瓣花被血一透,显出形状,花瓣花蕊都红了。
天爷忙要说话,风先生板着脸说:“别说了,一件衣服有什么打紧?你觉得如何,还是胸口烦闷么?”
天爷也不说话,只拿眼看风先生,她小小耳垂上连耳洞也无,可见自小是当男孩养的,可她又偏偏长得如此好看,真的除了昆仑山中仙女,谁能如她一般俊逸出尘呢?
风先生却不看他,扶他躺倒,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银线荷包,依旧是那满面的面无表情,说:“天少爷,施针了。”
她推开天爷的寝衣,一看他胸口,青紫蔓延,再也不能维持素冷模样,眉不自觉便蹙起,心凉,这人是越发不好了。
天爷抓住风先生冰凉的手,说:“风儿,见到你我便好了一半了。”
风先生抽出手来,眼圈早红了,“天少爷,我不过是个医师。蒙您庇佑,能幻城开间医馆,在这乱世讨口饭吃而已,你何苦一而再再而三这般招我来?”
天爷急得翻身坐起,“你又何苦日日摆这种冰冷模样给我看?我死了你才甘心?”
风先生秀眉一皱,食指定定点住天爷的额,冷笑:“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你也别拿这种话来吓我!若不是自己跑去勾栏寻欢作乐,也不至
于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要是不愿我来给你诊治,早说就是了。”
“你若不跟我怄气,我如何会去勾栏寻乐子?”
“我如何是与你怄气?你是这幻城下一任的主子,我不过就是一介草民,一个是天一个是地。再说了,我怎么敢与你怄气?天爷好大的威风,翻手间便能毁我一生。”
“你还说!”天爷一把坐起,状若疯狂,扯开寝衣,“你现在就医死我算了!”
见他这样,满头满脑的汗,又是个病人,风先生心惊,马上换成日常与他相处时的语声,说:“你以为我不想医死你么?奈何本医师一双回春妙手,再努力也没办法治不好你。快给我躺好了,开开玩笑急得这样!越来越不成器了。”
天爷见她软了,自己早便消气,乖乖躺倒看她为自己施针,她一面动手一面说:“天少爷,我刚才的意思是,我原本闲云野鹤的一生,毁在你手里了……你若是好好的,我怕还能多活几年。”
天爷听得直发愣,只会笑,说不出话来。
风先生说:“下回再没事乱去勾栏青楼鬼混,我一刀剁了你的命根子!”
等天爷睡了,风先生看着手里的银针,在心里说:“你是我的,我不能没有你。你只能是我的,病死也只能是我的!”
盛无在飞机上隐约做了个梦,梦里他看到徐乐天。
徐乐天在人群中不知为何显得如此慌乱,尤其盯着一个穿热裤的女孩看,见鬼也没他表情这么恐慌。
看起来徐乐天好似果真跟所有人不在同一个维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