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感觉？”

“别的知觉都很淡，但是最后在御龙台上，你哄得他自杀之时感觉特别深。就好像一般做梦基本上都是隔岸观火，但有时候的梦里头的悲伤实在是清晰，我唯一在梦里伤心到快哭的一回，是梦到父母死了。”

盛无灌了口酒，觉得自己忒不是个东西了，真的。

徐乐天说：“你用你自己的灵下了一个诛魔咒，是打算跟我一起死。但是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想的是，只要你愿意活着，我哪怕灰飞烟灭、哪怕进无间地狱，都可以啊。你知道你对我最大的伤害是什么吗？你杀了我最爱的人——

“盛无，我最爱的人就是你。”

“小天……”

“不管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盛无准备了好多说辞，比如当时的情况，如果他不启动诛魔咒，那么女帝跟诸神佛就要想办法毁灭整个世界啊。

比如百花咒是定渊想办法偷偷传给风百花的，目的就是在不伤害徐乐天的情况下，毁掉煞魔的灵。

比如定渊其实一直在为折天“计深远”。

比如那个人是定渊，不是盛无，定渊是个为了天下鞠躬尽瘁的人，换了是他，他才不肯。他肯定带着徐乐天去过好日子，哪里那么多义薄云天啊。

如果义薄云天就是要如此伤害折天的话，真的，谁大义凌然谁大义凌然吧，爱谁谁吧，他就要带着小天过好日子。

可是他一想到小天捧着那一颗□□的真心，站在他面前，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那是一种不可修复的辜负，他说什么都弥补不了。

徐乐天灌下啤酒，望着渐白的天际，问：“盛无，你后悔吗？”

盛无苦笑着，说：“如果重新来一次，我带你走。”

可惜已经发生的，不可逆。而且已经发生的，还会再一次发生。

有人说：“由力量和可能性所构成的系统围绕着每个人，它通常被称为命运。【注】”

盛无突然信了，宿命这玩意儿，你玩不过就是玩不过。

盛无看着悬崖边向上飞来的两个黑影，知道是小刀跟辟地到了。徐乐天转身离开，盛无一直坐在屋顶，看了一个史上最让人觉得没有希望的日出。

准备了两三天，他们打算出发去羽渊了。

小刀这些天一直缠着盛无问，为什么他是辟地，一直能保持着辟地的模样，而他们这些人却等了八千四百年才重现江湖呢？

盛无说：不知道。

他大概知道，当时定渊把辟地托付给了女娲，女娲要带辟地飞升到另外一重空间里头去，辟地不肯，私自逃脱，挣扎中还挂下了女娲一只鳞片。

女娲没奈何，辟地在两个空间交界的地方坠下去，恐怕小命不保，所以女娲只好扔了一只五弦琵琶下来，帮辟地保住了小命。

辟地一直重复着生老病死，以同一个人的面貌，他大概实在是无限寂寞，一直到五胡乱华时期，辟地的刀灵出现。

刀灵是见藏，一直也没变老。但是辟地已经死而再生很多回了，这一任刀主人叫刀辞，也就是小刀。

小刀被未优花侵蚀大脑，现在有点拎不清。

盛无虽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懒得跟小刀说，后来小刀就不来烦他了，据他了解，是徐乐天满足了小刀的好奇心。

徐乐天跟盛无像一对在冷战的夫妇，沟通全靠孩子传话。充当这个孩子角色的是宋若水。

宋若水真是苦不堪言，她最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盛无说……”“徐乐天说……”“盛无觉得不行……”“徐乐天觉得扯淡……”

她终于暴起了，对徐乐天说：“你们就不能自己好好沟通一下吗？非得这么造作不成？”

徐乐天没有接这茬，他说：“到了羽渊之后，一定有很多我们还不知道的秘密，到时候你跟我一伙，有什么发现先跟我说，不要告诉盛无。”

“不是，这事我早就像个你说了，我们为什么非得去祸害人家一个小池塘啊？你看现在啊，这个世界上有吃有喝，中国还是个和平年代，咱们俩家都……就不说富可敌国了，至少也衣食无忧吧。去羽渊干什么？！”

徐乐天说：“可能……去考古？”

“你跟我扯犊子……”

“你别跟赤爷学说话，都学坏了。”

宋若水说：“黑龙说什么四禅天，什么空坏什么的，真的假的？”

“他原话是：‘□□唯一存留的第四禅天也已到坏空劫，整个世界将在此大劫中坏灭。’不知道是他算命算到的，还是自己脑补的，反正现在也没办法，我们要么选择跟黑龙合作，要么选择被他逼着去羽渊。现在这样好歹还有点尊严。”

宋若水嘀咕：“说得也是啊，毕竟黑龙那个体格我们也不好对付。那你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出发。哦对了盛无说让你记得带几件实用点的衣服，毕竟是去考古，不是扮靓的。”

徐乐天在心里说，去翻天。

他转过身，脸上出现一个狞笑，翻了这个操蛋的第四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