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第二日早朝时分，文武百官分列紫微殿，永敬和永敏也位列席中，永敬倒也罢了，永敏见那些人一个个上奏，说了半天的司典，盘粮，灾异，雨泽……正不耐烦，却见下一个上去的是兵部侍郎常茂，奏请的是西南御敌之事，顿时精神一振。--*--更新快，无防盗上----*---

自从夏，燕先后覆亡，大齐已十来年不见战事。这时西盈蛮人作乱，朝中要派军征伐，等常茂说完了军中布置，下面却一时无人接口。

身为人臣，揣测上意本是必修的功课，眼下这上意却颇不好揣测。众人均知这次要派皇子出征，只是永敬和永敏都在殿上，却不知天子意属何人。若以长幼为序，这事原该落在永敬身上，但觑着皇上喜好，却分明是偏重幼子。众人不敢贸然发声，有人朝兵部侍郎看去，心想他既然上前奏本，或者能得知几分内情。常茂却是纹丝不动，一眼也不朝两边瞧，

所幸这当皇帝的不叫臣子们为难，接了奏折后沉吟半响，便道，“永敏。”

永敏听到自己名字，当即出列。

齐帝道，“我听国子监那些人说，你平日不好好上课，只爱去侍卫禁军那边胡混，先前又擅自出宫半年，实在胡闹。眼下边疆有乱，人人该当出力，你可愿将功折罪，随军出征？”

此言一出，底下顿起细微声响，跟着又安静下来，都在等着永敏回答。有些臣子暗暗摇头，觉得长幼有序，此举并非正道，有些却暗喜自己早有心结交三殿下，果然是有先见之明。

永敏呆在那里张大了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又见众人目光都在自己身上，才想起眼下是在上朝，刚才那番话也决不是自己听错了，忙上前一步，大声道，“儿臣愿意”。

齐帝道，“既然这样，早朝散后你去和龙磐将军商议此事。龙将军是北伐主将，你虽为皇子，也需听他号令行事。”

永敏心花怒放，无论皇帝怎么吩咐，全都没口子地答应。他进宫后也和永敬一样学治国安邦之道，只是天性使然，圣人之言看不进多少，兵法谋略倒读得津津有味。但他身在宫中，读的兵法再多，也不过是叫些侍卫过来，假模假式地演练一番，实在索然无味。昨日他回宫后挨了好一顿训斥，本来万般愁苦，只道自己下半辈子就要被锁死在宫里，谁知隔不到一日便得了这喜讯，又能领略边塞风光，又能纵马沙场杀敌，这乐子可真是不用提了。

片刻后齐帝散了早朝，永敏送永敬出宫时想的还是这件喜事，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在永敬身边连说带比，又要配置兵器，又要挑选战马，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去战场。他眉飞色舞地说了半天，忽然顿住脚步。

永敬本来听他聒噪，见他停下，也跟着停下，道，“永敏？”

永敏有些迟疑，但他心直口快，藏不住话，终于问了出来，“永敬，这次父皇叫我去了，你会不会不高兴？”

永敬微笑道，“你本来好武，又是闲不住的脾气。父皇派你出征，也是希望你能建功立业，扬我国威。www.biqugexx.net我虽不能一同前去，却也代你欢喜。”

他这番话说得甚是诚恳。永敏听了更觉不安。他虽没有那些朝臣的心机打算，但在宫中待的时日久了，也知道齐帝既然偏重自己，必然会冷落永敬。但要他放弃这次出征的机会，只消想上一想，也觉得万分的舍不得。

永敬又道，“今晚我在府内设宴，祝你此去旗开得胜。可惜你离开半年，刚回来又要走了，却没时间好好一聚。”

永敏道，“我本来是想，下次要是再出宫，就和你一起去了。唉，要是我们能同去就好了。”他说到这里，忽然灵机一动，道，“我们为什么不能同去？我们去求父皇，他肯定答应。”他从小机灵嘴甜，有什么为难之事，到母亲或长辈面前一求，别人多半就应允了，这时虽贵为皇子，这个脾气却是不改。

永敬本有意引永敏说出这番话来，只是他若不说，自然也会有其他官员去面圣陈情，这时见永敏对自己毫无机心，反倒略觉歉疚。

永敏见了永敬神情，还以为他是担心齐帝不许，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我这就去跟父皇说。”他倒是半点也不耽搁，立刻告别了永敬，连跑带蹿地回宫去了。

永敬回到府中，换下朝服，只是思量待会儿召见时要如何应答，果然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有太监前来宣召。

永敬再入宫中，却是被引到了御花园。永敏见了他，迎上来叫了声“二哥”。

永敬先过去向齐帝见礼。齐帝伸手扶他起来，对永敏道，“永敏，你也该向永敬学学礼数，你这次随军肃边，再要胡闹生事，我定然重重罚你。”

永敏吐吐舌头，只是嬉笑。

永敬笑道，“三弟年少，性子宛如浑金璞玉。但父皇你说他胡闹，可是冤枉他了。我听国子监的先生说，他读那些兵书时并非死记硬背，而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只是兵法谋略都自实战而来，永敏有此天分，自应去战场历练，若一直待在宫中，就像如宝剑入鞘，难放光华。”

齐帝和永敬相处多年，知道这养子聪敏沉稳，待人礼敬，对他也很是看重，只是眼下钟爱了永敏，对永敬不免有所亏欠，心中倒也想过，永敬性子随和，又与永敏亲厚，若能安分守己地辅佐太子，那是再好不过，这时又听永敬维护永敏，不禁龙心大悦，觉得这儿子大有爱悌之心，当下道，“刚才永敏说，自己第一次担此重任，又不懂规矩礼仪，唯恐出了什么岔子。要是你能一起过去，也能互相扶持。永敬，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