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齐帝一行人匆匆回京，将太医悉数召来救治永敏。这上下人人坐立难安，都知道永敏没事也罢了，要是他什么三长两短，龙颜震怒之下，恐怕陪着一起去的，个个都有失察的罪名。好在日暮时分就有人匆匆来报，说三殿下醒了。齐帝大喜，连忙带人去看。

一行人未进轸水堂，先听到里头吵闹，有人抱怨道，“我脑袋好疼！”，正是永敏的声音。跟着有太医道，“殿下脑后被石块撞击，起了肿块，眼下淤血未散，需得好生静养……殿下……殿下千万不能乱动！”

永敏又道，“我趴着看不到你们，也不能好好说话，胸口也痛得很。”几个太医好言安抚，劝他不要乱说乱动。永敏却只是吵嚷，这也痛那也痛，全身上下，只有个屁股是不痛的。

忽听永敬道，“你们去找个卧榻来，先把一端垫高了，再挖孔洞，让永敏把头搁在上面。即能仰卧，又不会碰到伤口。”

永敏喜道，“二哥，还是你聪明。”

几个太监正要搬软榻出去，正撞上齐帝等人进来，慌慌张张跪了一地。齐帝不理那些人，三两步到永敏床前，连声问，“现在怎样？还痛不痛？”

永敏道，“不怎么样，全身都疼。”

齐帝想他安然无恙已是幸事，说道，“你听几位太医的嘱咐，好好养伤，再乱说乱动，肆意胡闹，朕连先前打猎的份儿一起罚你。”

永敏听他提起打猎，叫道，“我可没胡闹。那只熊有山一样高，要不是我避得快，我，我…………”

齐帝沉着脸道，“你既然避得快，怎么还会受伤？”

永敏辩道，“那是马惊了，不关我的事……那熊呢？后来死了没有？”

旁边有个爱拍马屁的，忙道，“殿下弓箭了得，那熊罴已被猎杀了。”

永敏脸上一红，好在趴着也没旁人看到。他不肯邀这虚功，道，“我早就晕了，可不是我杀的，到底是谁杀的？”

又一人道，“听那些侍卫说，是被何大人用长矛射杀的。”

永敏想要大笑，又牵动伤口，一边忍痛一边笑道，“好家伙，好家伙！不怪他先前吹牛皮，还真有，还真有两下子。”他说到这里想起何川，忙问，“老何人呢？在哪里？他有没有受伤？还有我府里那些人呢？”

他这般连珠炮般发问，周围众人却一个都答不上来，只因人人紧着永敏，并没余暇去理会何川的去向。倒有个太医上前，回禀说何川被熊罴所伤，也已送回京城。他未封官职，也没有宅邸，更不能进宫，有个同科进士家中小富，自告奋勇把他接过去养伤。

永敏一听就急了眼，忙问何川的伤情。那太医刚说了半句“听说何状元兀自未醒……”，旁边有人机灵，立刻截口道，“回殿下，何大人一时晕厥，只消静心修养几天。等殿下伤好了，就能召他来见。”

永敏半信半疑，竭力仰着脑袋左看右看，又问，“那跟我一起的其他人呢？”他知道自己受伤，带去的那些侍卫个个难辞其咎，唯恐齐帝追责，急忙又加了一句，“是我自己不小心跌的，不管他们的事，可不许罚他们。”

众人见齐帝不说话，也都不敢说话。片刻后永敬出言解围，道，“永敏，只要你没事，父皇自然不会为难他们。”永敏还要敲钉转角，追问一句，“父皇，你答应了？！”，听齐帝“嗯”了一声，才算放下心来。

齐帝见永敏精神不错，再三嘱咐太医好生照顾，这才离开。他出了轸水堂，正要回转内宫，又有两名官员匆匆来见。其中一人禀道，“回陛下，适才京城部尉管来报，说已有人认了刘姓死囚的尸首，自称是他生母。眼下犯妇已被押入天牢，等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