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五皇子被遣进了这间凌霄殿,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正是因为他的极阴命格。
八字极阴的,若身为女子天生缺阳,可能都活不过幼儿时期,身为男子还稍微好一些,但也免不得的病弱易招邪祟,尤其李云珩现下尚未成年,还是个小孩子——很多极阴命格的男子也活不过成年便夭折了。所以,受朔月影响的又何止是李云宸呢?
江成月啧了一声,心道这两兄弟还真是……难兄难弟啊!!
江成月走过去坐在李云珩床榻边,却微微侧了侧头,感受到一丝阵法的抗拒。
他脚尖轻点了下地面,地面围着床榻的位置便显现出些微红光的一个孱弱阵法。画下那阵法的人似乎是个新手,画法颇有点儿稚嫩,修为也近乎可以忽略不计。不用想,那阵法的作者只可能是一个人,那就是此刻躺在阵法中心的李云珩本人。
李云珩自小带着这种命格,这事儿自然不是第一次。
虽然十一岁能画下这样的阵法已经实属不易,但以一个十一岁孩子的修为……能指望这样的阵法起多大作用呢?
江成月伸手执起袖口,拭了拭李云珩那满脑门的冷汗,试图唤醒他:“阿珩……阿珩?”
李云珩陷入昏睡,任凭他怎么唤也不醒。
江成月执起他的小手,手心也是冰冷湿润,汗涔涔的。
他露在宽大衣袖口的手腕在月华下青白瘦弱,越发叫人心疼。那笼罩在他周身的阴祟之气微微涌动,这阵仗,怕他自小便是这么一个人默默忍过来的。
江成月擦干他脸上的汗迹后,叹了口气,掀起衣摆侧身躺在他床榻的外侧,默默将他单薄瘦弱的身体拥进怀里。
他身上鎏火珏遇见阴祟之气自发闪着些微红光,那半透明的阴祟之气中隐隐可闻惊恐惨叫哀嚎着一点一点慢慢淡去。
李云珩冰冷的身体在江成月怀中捂着,慢慢平静下来。他躺的笔直端正,并不会趋于本能般寻着热源往他怀里钻。
昏睡过去的李云珩在睡梦中委屈地撇了撇嘴,不知是先前汗湿的还是噙着泪而濡湿黏成一小撮一小撮的长睫轻颤,轻声呓语起来。
嘴里翻来覆去只喊着“疼……”和“冷……”一类的词,却并未听闻他唤着谁人的名字。
江成月心里又是揪心一痛。
想想,他能唤谁呢?
把他就这么扔在了这里不闻不问的那个所谓的“父皇”么?还是在他不到三岁就撒手人寰,恐怕他都不能记得长相的那个“母妃”?
江成月叹了声,轻轻拍着他,轻柔地哄他入睡。直到他彻底平静下来,冰冷的身体也一点一点回了暖。周边萦绕的阴祟之气也散尽了。
江成月自然是一夜未眠,天还未亮之时便起了身。他为李云珩掖好被角,将自己腰间的鎏火珏拆下来一只,置于他床头。
临走之时他看了眼地上的那个稚嫩阵法,思绪万千,最后还是放弃了加强它的打算——那样他可就暴露了。
江成月蹑手蹑脚地推门而去,回了自己房间却躺不下了,心中有些愤恨难平。
到底没等到天大亮,他便风风火火找人算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