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鸾在他面前猛然停住，迅速化成剑形态被李云珩生生收了回去，隐没在袖间。许是撤速太快，猝不及防，李云珩身形一僵，倒退了半步，喉头微动，蹙紧眉头含着怒意盯着他，满眼都是冷冽。

江成月想起李云珩的这一招曾逼得流风都急叫暂停招架不住，更在寻息妖族的山洞中弑杀过一位天界仙君，顿时吞了吞口水，隐隐后怕。但是面对李云珩满脸怒意，他却未曾后悔，摇头带了几分哀求道：“不行，不要……”

天界仙君又如何，弑杀凡众终究是触犯天条的；触犯天条的滋味他尝过，如果可以，他不想要李云珩因为自己惹上麻烦。

李云珩稳住身形，搓了搓指尖，瞄了一眼夜淮山，冷声问：“你要保他？”

江成月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又急忙加道：“是，但是不可以伤及无辜。”

李云珩勾了勾嘴角，扫视了一众人等，淡淡问了一句：“他们无辜？”

江成月道：“不过受人蒙骗罢了……总之……我曾经答应过帝君，绝不再伤凡人性命。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也不可以。”

他身后的一众人间修士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天界仙君居然是要对他们下杀手的那一位，而站在他们面前挡住杀招的，竟反而是一位恶名昭彰的阴祟鬼物？！

众人吞了吞口水，这才明白，原来他们在李云珩心中，当真堪比蝼蚁，无足轻重。如果说先前从李云珩口中听到还只是失望，现下亲眼见证，则爆发开来的全是愤怒。

“玄尧上仙！你身为天界仙君竟然……”众人亦将武器对向了李云珩。

“宗邖乃是陛下故国，寿陵乃是陛下故土，您怎可和这阴祟邪物沆瀣一气？”

那几个崆峒山派弟子好似想起了什么，忽道：“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上次在天魔阵的时候，擎昌君曾当众亲口承认过和昭武帝有私情……还有，他和廆山天魔阵里那个魔女也似旧相识……”

这消息太爆炸性了，所有人都傻了眼：“私，私情？！”

“这……这不可能！”

“昭武帝乃是天界仙君啊！”

江成月气得瞪眼，指着他：“你！你们！”他是着实没有想到当时信口开河胡说的话现下居然能被一本正经用来针对他，本来针对他也没什么，将李云珩也拉下水，就当真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了。

李云珩倒是淡定的很，微微勾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地睨了江成月一眼，对，这就是你不准杀的人。

“原来他们当早就勾结好了……”

“堂堂天界仙君居然和这种阴祟鬼物狼狈为奸？自甘堕落至此，当真叫人作呕！”

更有人指着李云珩骂：“昭武帝，你有何颜面接受世人的供奉？你这种人也能飞升为仙，真是世风日下，呸！”

急得江成月只能胡乱否认：“不是这样子的！没有的事！当时不过随口戏言几句，别听他们胡说……”

站在他旁边的李云珩阴沉着脸对他低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不是，我是说那个时候还没有……当时确实是戏言……”他本能地想哄李云珩两句，猛地反应过来时机不对，又想斥李云珩别捣乱，一致对外，可怕这样更显亲昵暧昧，反而佐证了人家的说法，只得略过这一茬转向崆峒山派那几人：“你们有没有点儿良心，当时不那么说，你们能得救吗？”

那人立即道：“救？当时我们在玄阴天魔阵也折损了不少师兄弟吧？”

江成月被气得瞠目结舌：“是……明明是你们自己先要进去……没人逼你们进去吧？”

夜淮山劝慰道：“算了擎昌君……你吵不过他们的。”

江成月吹胡子瞪眼看了眼李云珩又看了眼夜淮山，他一个人做不到舌战群儒就算了，关键身边这两个队友竟然一个闷嘴葫芦一个光会泄气，没一个帮他的，不由更加气结。

李云珩淡声问道：“还不能……”

他没说完江成月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叫道：“不能！”

李云珩倒是露出几分诧异神色，却也没反驳，只是道：“你不愿伤他们，也需得先看别人愿不愿放过你。”

江成月一怔，问道：“什么意思？”他跟着扫视一眼四下，却见就在他全心全意跟人针锋相对口舌相争的时候，最外围的修士许多都悄无声息地隐去了，现下少了不少人。

李云珩道：“不是说‘请君入瓮’么？‘瓮’来了。”说着伸足轻点了一下地面，很快一个阵法的灵光闪耀，他冷笑一声对江成月解释道：“这位白泽君选中灵越峰原址重建确实是有原因的……你可记得昆仑幻境中看到的场景？从兮明死的时候，便是消失在这道阵法中。这道阵……叫诛仙阵。除了凡人，一切入阵皆可诛灭。他确实是按照原先的格局来建，位置却有些许变动，我们脚下所站的地方……从前是灵越峰主殿。你记得吧……”

江成月瞪大了眼，他当然记得——从兮明当年最后举身赴火海的地方。

李云珩冷笑道：“当年你那个明显被什么占了舍的‘父亲’，也是被这道阵法阻在外的。而这道阵法……当是那位初代白泽君所留。至于前因后果现下还是个谜团，但显然，他是对日后那番情景早有所料。不仅是他……连从兮明也是。”

江成月愣愣地看着他。

周围其余修士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后撤，中间空出一大片空地来，李云珩这话说得声音不大，但还是不少人听见了，稍稍露出几分茫然，但更多的是紧张。很快，所有人都悄无声息在阵法外围就位，显然是暗中受了什么命令，至于是谁的命令也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