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修士哀嚎着缓缓摇了摇头。
“好,鎏火珏在哪?”
又是摇头。
江成月指尖一勾,墨龙一闪,胖修士又失了左脚。
手掌下被压制的肥硕躯体抖得如同风中残叶,杀猪般的高声哀嚎持续时间太长已经哑了嗓子,血腥味浓烈到让人作呕。
“交不交?”江成月其实知晓他根本说不出来话了,他即便是真想杀了他也大可以干净利落,万没有如此虐杀的道理,可是,听着他的哀嚎,却莫名给了他报复的快感。
胖修士扭曲着身体,本能想要像乌龟一样背过身去,江成月的手伸在空中,正想驱纵墨龙继续砍下他的右脚,忽听见身下的人低低地发出轻笑,然后越来越响,最后变成了狂笑出声。
江成月一怔,那人狂笑不止,身体都笑得抖个不停,声音悦耳清亮,分外耳熟。擎昌君急忙将他翻过来,却看见了……自己的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下的“自己”笑得讥讽极了,清秀的五官狰狞扭曲,脸涨得通红,可怖至极。
“你还要骗你自己到什么时候?”他狂笑道:“你就是个邪祟……你还不明白吗?这才是你的本能!”
这下,浑身颤抖的变成了江成月,他兀自摇了摇头,痛苦自语道:“不!”
“不?每每有人死在你手里你都觉得自己迫不得已,可是你仔仔细细回想一下,你当真那么无辜吗……你好好扪心自问从未在杀戮中得到狂喜和释然?弑杀真的让你痛苦吗?你不是明明很享受泯灭一个个生命的快感吗?”
“你闭嘴!”江成月忽然狂怒了,墨龙横在了那人喉间,他目眦欲裂地瞪着身下的人,既愤怒又惶恐,高声怒吼道:“再多说一个字就削了你的脑袋!”
恍然间,心底最深处最隐秘的丑陋和扭曲就这么被公之于众。
而身下那人怎么可能会真的闭嘴,依旧嘲讽笑道:“你知道为什么你身边的人会一个接一个地惨死么?因为你是个邪祟呀!邪祟带来的只有灾厄!你指望一个邪祟去‘守护’什么人?这当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哈……”
“爱和被爱?你有什么资格?你问过那些惨死在你刀下无辜的冤魂同意没有?你当真敢确认你杀的每一个人都罪有应得吗?罪孽得偿?罪孽就是罪孽……得偿了,罪孽就不存在了?你心里清楚地很……还想装傻到什么时——”
“噗”一声,墨龙划下,那人果真再没能多说一个字。
血液喷射而出,那颗头颅滚落好远,晃了两晃才停下,依稀是那个胖修士的脸,脸上的神情定格在惊恐愕然上。
没有笑声,没有讥讽的语句,现场一片寂静。
江成月僵了很久,脑海一片空白。待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僵直着四肢起了身,却见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包围了。
周边一众村民们鼓起勇气,手里拿着能作为武器所用的刀剑棍棒,更有甚者各式耙子铲子的农具都拿上了,目露惊恐,紧张地对准他。
正中间那人手中横抱了一具小小的,瘦弱单薄的身躯。是十月。
江成月艰难地挪动了脚步,朝他走了两步,唤道:“十月……”
周边村民们惶然地跟着退了两步,十月抱着稗儿,神情复杂看着他,噙着泪轻声道:“道长,稗儿……咽气了。”
江成月此刻脑子一片木然,听闻了这个消息,心田竟是没有半分波动。
早无可救药了……从他下手斩杀了第一个江氏门生开始……他就已经是个罪孽深重的邪祟……再回不去了。
嘴角好似生铁铸就,他想要提一个哄骗性的微笑,却抖了半天没能做到,他朝十月如同木偶一般直直伸出手去,哀求道:“还给我吧……鎏火珏……刚刚,是你拿走了吧?”
十月并没有否认,也没有回答,抱着稗儿的尸身,隔了几步远,绝望地看着他。
这时,得到消息的稗儿父母和妹妹才从远处哀嚎痛哭着扑过来。人群让开一道缝让他们进了来,稗儿娘从十月手中夺下那具小小的尚有余温的尸身,捶胸顿足,哭天抢地。现场再没了别的声音,只除了妇人的恸哭响彻天际。
江成月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朝十月又走了一步,干巴巴地说道:“还给我吧……本来……也就不是你们的东西。求你了……”
一众人等愣神间,一个佝偻身形颤巍巍拄着拐杖上前几步,“呸”一口痰吐在了江成月脸上,不偏不倚。浑浊粘稠的液体顺着他染血的俊秀五官往下落。
阿牛奶奶伸出拐杖朝他身上打,一边打一边哭着控诉:“原来是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老婆子今天跟你这个妖孽拼了……你害死了我好孙儿!你害死了我好孙儿……你害死了我的阿牛还不够!今天还要来害死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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