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对他们下毒？如何下？你有对妖族起效的毒药？”

江成月回答得很干脆：“没有啊。”顿了下反问道：“你有么？”

夜淮山有些无语：“没事我随身带着那种东西干吗？”

江成月撇撇嘴。

夜淮山道：“现下他们的眼睛肯定一刻也不停地盯着我们呢，我们还在令丘买毒药不是不打自招？要不……叫柳公子帮忙？”

江成月嗤笑道：“算了吧，阎丘青龙氏的东西太贵，我可买不起了……柳公子的人情嘛，不到万不得已能不欠就不欠。”

夜淮山蹙眉：“那你怎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呐？”

江成月笑道：“不一定非要用毒药，只要让他误以为中毒了不就好了？”

夜淮山静静看了他半晌，默然不语。

……

这日两人商议好方案便回屋歇息，本准备明日再做计较，偏生还没安生一个时辰，先前担忧的事情便发生了。剖玄阁离江夜两人所住的水仙客栈离得并不算太远，是以那边闹出大动静来这边也能听闻，江成月刚送走夜淮山还不待洗漱完上床，便听到隐隐传来的吵闹声，顿时一惊，拿过盥洗架上的布巾随便擦了擦脸便从新披上外套推开临街窗门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这一张望那边怎么回事是没看清，倒是和同样推开窗查探情况的夜淮山来了个面面相觑。

江成月见他面露忧虑神色，便对着剖玄阁那边一歪头，道：“去看看？”

夜淮山自然没有异议，慌忙点了点头。

待两人慌忙跑到喧闹传来的地方去看，果然在剖玄阁门口，那姑娘如两人先前所料般“好过不了”，也不知水仙客栈那毒妇跟周掌柜挑拨了什么，此刻连同她那个病秧子的幼弟一同被卷铺盖扫地出门了——这么说其实还算是美化过了的，事实情况更惨，因为她姐弟两根本就没铺盖可卷。

那姑娘脸色惨白泪流满面跪地哀哀哭求，她那幼弟此时连哭都哭不出声，青白面色乌紫嘴唇，两颊瘦弱到凹陷，茫然睁着一双大眼跟着干嚎，甚至有些不明所以，一边看着姐姐，一边转头去看面目狰狞的掌柜。周掌柜不为所动，袖手叫骂。

剖玄阁的伙计在老板的指示下一件一件将姐弟俩本就没两件的便宜家当扔出来。

“阿爹，我再也不敢了……求您了，不要赶我们走。我们没地儿可去了……”那贯来高冷的姑娘涕泪俱下抱着周掌柜大腿，浑身震颤，却叫周掌柜一脚踹开。“赔钱玩意儿！养你有什么用……” 一边说一边持了藤编一鞭一鞭将那姑娘打得皮开肉绽。

一片风风火火间江夜两人正好赶到，恰见那姑娘被踹翻在地滚出多远，江成月脑子“嗡”的一声，火气跟着腾腾地窜上来，先下意识般伸手去扶她。那姑娘哭嚎着，却不敢去握他伸过来的手。擎昌君只得讪讪收回来，直起身对周掌柜怒目而视：“这是做什么？”

周掌柜哪里会理会他，嗤之以鼻冷笑道：“老子教训自家闺女，管你什么事？哪里跑出来的野小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莫名成了“野小子”和“拿耗子的狗”，擎昌君反而出离了愤怒，异常冷静下来。他挺直了脊背看了一眼周掌柜又环视了一圈围观群众，最后目光停留在夜淮山脸上，却见他神色也很平静，只是那双眼底涌动的暗流如同地火无声涌动，似随时都会按捺不住喷涌而出。

江成月冷笑了一声，挑了挑眉对周掌柜道：“她是不是你亲闺女你我心知肚明，其余人也不是傻子。退一万步说，便她真是你亲闺女也没你要打要杀，肆意妄为的份。”又转向那哭花了脸的姑娘道：“别哭了……”他看着那孱弱到仿佛随时都要断气的幼童，道：“你‘阿爹’此番若真是铁了心肠，除了哭你也该为这小的打算打算，在这么下去非得送了他的命不可。”他心中愤恨，刻意将“阿爹”两个字念得咬牙切齿。

那姑娘只抬了一双泪眼朦胧的眼去看他，怔怔地抽泣。

江成月睨了一眼旁边立着的夜淮山笑着对她和声细语又打趣般说道：“天下之大并不是当真只有令丘一处，先前这位公子还曾同我说，你待在这里若是有一分不情愿，便是踏平令丘都会将你带出去。”

夜淮山被他说得老脸一红，却也没有反驳。

周掌柜一听这是来挖墙角的意思，登时双目一瞪，冷笑道：“无耻之徒，想打我家闺女主意是不是也得先问过我的意思……”

江成月冷道：“我看你刚刚下狠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想起这是你‘闺女’？”

“干你屁事？！”周掌柜一边说一边甩了一鞭出去，叫江成月一把攥住了，两厢瞪大眼睛彼此怒视，都一副恨不得吞了对方的表情。

两人对骂间，夜淮山俯身将遍体鳞伤的姑娘扶起，脱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又看了眼地上跌坐的幼童，对那姑娘道：“令弟亟需救治……我知晓你并非令丘妖族，还是尽早离了令丘吧。你别怕，有什么顾虑告诉我们。”

那姑娘抬眼看他，憋了好久才幽幽哭道：“我走不了，离不了令丘……我早拿心头血签了卖身契……永受他奴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