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有说完，那厢戌禹已经等不及了，顾不上礼节顾不上寒暄，直接扑向了江成月，紧紧抓住他双臂，脸上带着哀切和焦急，忙道：“擎昌君……救救玄清大人！你们关系一向交好的吧？”

江成月大惊：“玄清？他怎么了？”

戌禹反倒有些诧异：“冥界大乱已久，您竟丝毫不知情么？”

江成月一怔，急急转头去看向李云珩，这消息来得太过震惊，他一时难以置信六神无主，不得不向他求助地看了一眼，但他却没有在李云珩的脸上找到一丝惊讶的神情，他还是那幅平静淡然波澜不惊的模样，平静到几乎面无表情。

江成月心下一沉。

戌禹见他这副模样，显然是果然丝毫不知情，便又急忙对他长话短说地简述道：“帝君打从一年多前就再没露过面，本来有十殿阎罗的其余几位执掌，冥界勉强还可以维持运转，但是大半年前天界开始一一传唤几位阎罗，去了的就再没见回来；再后来不仅是几殿阎罗，连座下鬼差也开始传唤，先前只是传唤的第十殿；再后来就不是传唤是直接派下天兵来拘捕了，两个月前，玄清大人和第一殿的几位鬼差也在玄冥殿被捉走……一样的，再没见回来。”

江成月忙问：“理由呢？便是天界的人，捉人也不能无缘无故吧？”

戌禹道：“据传闻……是因为渎职。”

“渎职？！”江成月难以置信，说旁人他可能还拿不准，但若说玄清的话……江成月和他两百多年的交情，那人办差如何兢兢业业到令人发指，再没旁人比他更清楚，他便本能般替其辩驳道：“不可能！”

戌禹道：“我也觉得不可能……可事实就是如此……我听闻是因为罗生谱上所记载从第十殿往生的人和实际对不上，而且罗生谱上有被改动的痕迹。”

江成月惊道：“罗生谱乃是亘古神器，何人能改？”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云珩此时却插嘴道：“齐登邈就办到了。”

两人同时看向他。

在他依旧一成不变平静的脸上，江成月却看出一丝冷漠，他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愤懑，声音却忍不住发沉，朝他问道：“两个月前……你早就知晓了是么？”

玄清他们是被带上了天界的，身为天界仙君的李云珩不可能不知道。

李云珩没回答。

江成月冷冷地追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云珩平静地陈述道：“这件事……你插不了手的。”

“所以我连知情权都没有了么？”带着一丝质问口气的话语，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李云珩垂目不言。

在场的另两位也猛然意识到气氛陡然凝重了起来，顿时静若寒蝉。

其实话一出口江成月就后悔了的……有时候他也很讨厌自己的急性子和冲动脾气，明明打定主意不再和李云珩置气的，却又在看到他那幅冷漠神情时一时抑制不住火气上涌……他想和李云珩道歉，又有些犹豫。李云珩脸上仿若无意识流露出的失落和委顿更让他懊悔。

尴尬了许久，另两位想要打圆场一般不约而同地出面找借口将两人暂时分开，戌禹将江成月请到一边说详述事情经过，宇殊也借机将李云珩请到另一边。

两边一左一右隔了约莫十丈左右的距离，恰是隐约能听到人声又听不真切话语的距离。避开另两位，宇殊和李云珩站在风口边，李云珩显然心事重重，兀自沉默不语。宇殊却掀了衣角，郑重跪倒在他身后。

膝盖着地压得地面枯树枝“噼啪”轻响，李云珩回头睨了他一眼，依旧淡然冷漠地轻声问道：“做什么？”

宇殊沉声道：“请罪。”

李云珩想要微微提一提嘴角露出个冷笑来，却又因为太过无力而只是轻颤了一下，恍若自语般说道：“不必了。”

他说完回过头去，留给宇殊的依旧是背影，满月之日刚过不久，月色明亮如洗，他的衣角在夜风中翻飞，像被人捏住身子却不停振翅欲逃的蝶，透着一股紧绷到了极致的惶恐和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