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鸿先生道：“不劳烦不劳烦……”苍老的脸上竟露出几分喜色道：“神魔混血后裔……这要不是遇见他们，我上哪找钻研的对象去……嘻嘻嘻。”

江成月一阵无语，感情这一位当小九是研究对象呢。

霁鸿先生话出口才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又补救性抢先道：“擎昌君放心，那孩子问题不大……生来继承了神族血统，受不得魔气侵蚀罢了。他这问题不是一日两日能解决的，但假以时日，细细调养还是无甚大碍。”

江成月这才释然。

谈话间霁鸿先生熟练地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江成月先前在这住了近一年，跟老头也熟络，知晓这是什么意思，自觉地将衣衫退了，只穿了小裤在被他滚得皱巴巴的床上盘膝而坐。

霁鸿先生为他细细检查了一番，蹙眉略加思虑便对两人道：“不愧是天界神器，无相空刃的伤口还是要费点功夫。擎昌君便在阎丘小住些时日，老朽日日来行针，易形丹毕竟是阎丘青龙氏的法宝，需拿些微妖气来修复……擎昌君你现下毕竟身负——咳咳咳咳——可能滋味不太好受。”

老头说到中途硬生生呛了口风，咳个不停。江成月关切地拍了拍：“没事吧？”

老头将他的手挥开，白了他一眼道：“没事。你若是消停点少给我找些事我想我会更好。”

“哈哈哈哈。”江成月回以一阵爽朗大笑。

李云珩送走霁鸿先生，江成月留在房中兀自穿好衣衫，刚系完系带李云珩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四目相对，一时无语。

江成月从床上起了身，趿着鞋张开手在李云珩面前缓缓转了一圈，笑道：“怎样？放心了？我现下能跑能跳的，啥事没有。”

李云珩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不说话，转身出了卧室坐在客厅小桌边。心思缜密无微不至的玹霖君已经妥帖地着修宁送过饭后清茶，李云珩给自己斟了一杯，眼角余光瞥见他皇兄依旧趿着鞋一副懒散模样跟了出来，虽满心愤懑还是取过另一只杯子，给他也沏上了一杯茶。

他知晓江成月现下有一肚子的疑问等着自己解答。

果不其然，江成月一跨步坐在了他旁边的花凳上，老实不客气地取了李云珩沏的茶，细细饮了一口才道：“来来来，解释吧……为啥把元炁结晶就这么轻易还给那混蛋了？”

李云珩淡然道：“救你。”

江成月：“嗯？救……谁？我？！！”

李云珩瞥了他一眼，很是无奈的模样道：“文显仙君为何会轻易放你带他走，你可想过？尤渊除了骗你为他偷取了元炁结晶，拿什么来持续威胁文显仙君，让他从阵眼将你拖上来以后，只能放你们走？”

江成月傻眼了，虽然觉得极度难以置信，但近来发生的事，让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便试探着小心问道：“我？”

李云珩微点了下头道：“尤渊做的很简单，他把自己的命挂在了你身上，流风若绝了他的生路，会反噬到你身上。然后便着你去陪着他赌了一把，流风既然肯救你，投鼠忌器，事后自然也不会动他。他赌赢了。”

江成月：“……”默然无语了好一会儿，他又疑惑问道：“他……怎么做到的？”

李云珩道：“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你多了一件择主法器。”

江成月：“啊？！”

李云珩：“紫篁岭青羽仙君，现下将自己卖身于你，择你为主，自甘为你的法器，只为求你庇护。”

江成月：“……”他足足呆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才差点儿没一跃而起，惊道：“这怎么可能？……不，不对呀……”他固然是只有墨龙一件法器没错，墨龙乃是契约法器，建立所属关系得要双方成契……他也的确是知晓择主法器不同，是由法器自行选择主人……但是也不至于让他这个主人连知情权都没有吧？不用搞个仪式么？再则……

“再则……他一个仙君，他可以做别人的法器？那他自己还有一把法器……那么罹央跟我的关系又是什么呢？我法器的法器？”

李云珩却诡异地沉默了片刻，道：“称他为青羽仙君实则上……只是一种客套的说法。他们一族早就被贬下界了。”

江成月目瞪口呆。

李云珩却给了他一个更惊人的信息：“你不是奇怪他如何从天界仙君变作了冥界鬼王么？紫篁岭的确是上古神族不错，元身乃是神龙，后因为谋逆之罪被贬下界为妖，依旧不肯消停开罪了天君，全族尽诛，魂散灵消。此事在天界众仙家中虽讳莫如深无人提及，却又是人尽皆知的‘秘史’。天界仙君们皆以为紫篁岭的神龙族早成了历史，没想到……还有幸存的一员。”

“尤渊？”

李云珩点了点头，顿了下，又道：“我猜……罹央不只是他的法器，是他自己的尸骨。”

江成月猛然瞪大了眼睛。

李云珩道：“他究竟并非全然凡人魂魄，所以尸骨被毁，神力尚存便可得片刻苟延残喘。只要他们这一族的元炁结晶还在，如他所说假以时日……必然有重修回肉身的时候。只不过……这个‘假以时日’，怕是要有个数千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