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月不理会他,继续道:“话说回来,便是你与淮山兄现下这般不共戴天,他竟还曾告诉我,你与他说灭门娄涿是迫不得已,以后会回去引颈就戮负荆请罪的话,他是信的!”
齐登邈闻言浑身一怔。
江成月喟叹地摇摇头轻声道:“老实说,其实当时听到的时候……我都不知是该笑他天真好,还是该同情他即便如此对你也还心存侥幸,实在是有够蠢的。”
“你住口!!”齐登邈终于朝江成月怒吼出来,身体也徒劳地挣了挣,江成月脚下用力将他重新踩进水里,激得温泉湖水溅起,荡开一圈一圈的波纹。
江成月蹲下身去,凑近看着齐登邈的脸,嗤笑道:“怎么?我不能同情他?他还对我说,甚至曾在心底将你和裂阳君相提并论,视你如父……换来的却是如此惨痛的背叛——”
“你闭嘴!我让你闭嘴!!”齐登邈剧烈地挣扎起来,像是拼尽全力想要和江成月殊死一搏,江成月见状急忙直起身来将绑住他的鬼魄一拉,把齐登邈捆得更加结实,从水里拖到岸边,好整以暇将他拖起来捆岸边一棵火山岩石柱上,叫他全身上下一点也动弹不得。这才放心地拍了拍手。
这过程中受伤颇重奄奄一息的齐登邈也差不多耗完了全部的精力,垂着头,费力倦怠地颤了颤眼帘。
江成月怕他真就这么死了,又用鬼魄朝他补了点儿魔力,走到齐登邈面前扇了他两三巴掌,逼迫他保持清醒。
“喂,醒醒。还没叫你晕过去。”
齐登邈费力地抬头去看,眼神已经快不能聚焦了。
江成月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又道:“我想起件事儿来……”他凝眉沉思了片刻,心中一惊,阴沉着脸朝齐登邈问道:“你跟淮山兄说……你同尤渊都是叛徒,你是背叛了娄涿魔族,尤渊是对他身后那位有异心?尤渊曾说,他所作的一切皆是因为……受命于人?若你真灭门娄涿是逼不得已……你也是受命于那一位么?”
齐登邈颤了颤眼睫,试图保持清明,眼中一丝精光闪过,这情形看得江成月心直直地往下沉,冷声问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身为上古神族……”他顿了顿,又是一惊,忙朝齐登邈厉声问道:“不对,尤渊若是对那一位有异心,他与你勾搭,所谋的是同一件事,所助的自然是那一位的敌对面,他身为上古神族,他的敌对面……不会是……天魔……”
忽然一直以来的乱成一团的疑团好似忽被抽中了线头,顺着它去理,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齐登邈曾对夜淮山言,他的主子不是尤渊,他说他谋划了千余年,他说他主子就要回来了,他说待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夜淮山自然就明白了。
江成月忽觉得被五雷轰顶一般,几乎是尖叫道:“你……真正的主子不会是东皇钟里面关着那一位吧?!!!”
齐登邈虽依旧故作一派平静的神色,却在江成月叫道“东皇钟”这三个字的时候,瞳孔骤然一缩。
江成月怔怔地放开他,惊得倒退了半步。
过了许久,他猛然扯起齐登邈的头发,迫使他抬头露出额上的升魔印,又道:“这个印记……是……你的,还是……你主子给你的?!你进来是找什么的……你们要毁了东皇钟不成?”
齐登邈不答,反而是冷笑道:“天界太极星君的卜卦,擎昌君知晓的吧……”
江成月怎会不知晓,魔君即将出世啊……他先前还曾奇怪不知是会新出一位,还是东皇钟中那一位被放出来,现在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了。
“那么你也该知晓……就凭你们阻止不了我的。”
江成月将墨龙架上他的脖颈,怒目而视道:“你现下在我手里,拿什么去救他?”
齐登邈笑道:“谁告诉你非得要我亲自动手么?”
江成月一惊:“你有同伙?尤渊?”
若真是尤渊,倒还好办,毕竟那货现在命等于捏在他们手里。
齐登邈却道:“我与他的合作,已经结束了。”
那就是另外的人?!
江成月问道:“那是谁?”
齐登邈笑道:“便是我即刻命丧于此,你们也逆改不了局势……只可惜……等了千余年,我以为我这双眼还能再见他重归于世的那一天……现下看来,只是奢望了。”
说完这话,他猛然怒目圆睁,江成月立即意识到不好忙伸手探上齐登邈胸前,透过鬼魄汲取的魔力涌入他体内,忽觉齐登邈竟将身体里仅剩的魔力一齐朝胸前聚集,江成月会意回来他这果然是想要自绝身亡,忙拿鬼魄聚集的那一股力与之相抗,两厢相持不下,操纵魔力江成月又没有经验,手忙脚乱气急败坏朝齐登邈吼道:“本君还没准你自绝!”
他此时心头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李云珩曾言这样的异世这样浓厚的魔气,定会孕育出什么可怖的存在来,而他们又在此间找了半天没有任何收获,却只空留下一个许多年未曾住人的石窟,被罩在了华天上神留下的结界中……若这石城早在华天上神神魔之战之前便存在……那么谁人会是这个石窟的主人呢?
思及此,江成月咬牙怒啸:“他乃异世天魔,你乃三界众生,他于异世孕育却祸乱三界……你不与三界同仇敌忾,却要助纣为虐吗?!”
齐登邈于他挣得青筋暴突,闻言却冷笑了一下,怒极反问:“不过成王败寇罢了……为神为魔……凭什么由你们这些道貌岸然自以为是的伪君子来界定……于我,他才是唯一的真神!”